他們是以這樣隔著一道枷鎖的方式相見。

兩人靜默對視片刻，謝恒突然笑起來，他出手，穿過鐵欄空隙，輕在婉清臉上，替掉臉上灰跡，他的作很慢，恨鄭重，像是尋一個借口，將合理留在此地的時間無限延長。

然而面上灰跡不多，指腹一抹，便被開。

等謝恒將的臉干凈，他也尋不到其他再留下的借口，終于只道：“那……我走了。”

“好。”

婉清溫和開口，謝恒點點頭，便大聲急促咳嗽起來。

婉清看著他在旁邊咳嗽，就這麼點時間，他卻一直沒有放開的手。

這似乎是他和獄卒對接好的暗號，他咳了片刻，外面獄卒便開門進來，將他拖著出去，一面拖一面道：“怎麼突然咳得這麼厲害?快，送到醫署看看。”

謝恒被他們拖著離開，走時抬起眼眸看向牢獄中的婉清，用型對無聲說了一句：“等我。”

婉清笑著看他離開，等他走后，便收起笑容，垂眸看向地面。

謝恒這一來，倒是徹底清楚了況。

李宗在玄天盒中看到標注了鄭家祖墳的地圖，如今只要謝恒給了鄭家祖墳那邊戒備森嚴難以進的回復，李宗必定想殺鄭平生。

他忍鄭平生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尤其是經過了家這個案子，無論是在宮毒殺紀青、當眾攔人告狀、刺殺張逸然、乃至損毀登聞鼓，樁樁件件，其實都已經到帝王底線，只是李宗向來求利，懼戰重于制衡，所以一忍再忍，但這并不代表李宗不想殺他。

現下有了一個再合理不過的理由，李宗殺鄭平生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

而，是殺鄭平生最好的人選。

謝恒位置太高，是李宗最利的一把劍，若是謝恒殺鄭平生，李宗斬謝恒平息鄭家，那無異于自斷臂膀。

而且謝恒與李宗千萬縷，哪里比得上這個從頭到尾為了報仇而來的孤來得干凈?

只要答應殺人，李宗不會讓謝恒做這件事，這大約也是謝恒一定要來阻止的原因。

但謝恒沒想到的是，李宗比他想象中更激進，他甚至沒有等謝恒報上鄭家的消息，就打算放出去。這也側面證明了，李宗對于玄天盒的消息，更傾向于相信，又或者是，他對鄭平生的殺意，比所有人想象的，更重。

重到甚至于，謝恒都沒有察覺，李宗，或許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果斷，也更加狠毒。

婉清甚至產生了一種懷疑，哪怕沒有玄天盒的推，有這個“理所應當殺鄭平生”的孤存在，李宗會不會，也會“無意”放走，任殺了鄭平生?

前世真的是謝恒殺的鄭平生嗎?

婉清一瞬產生了一種疑，但又意識到糾結前世沒有意義，無論前世是不是謝恒手，但現下清楚，謝恒打算手了。

殺鄭平生，奪權鄭氏，出兵北戎，迎回崔子修。

謝恒應當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像年時玩過的游戲，將一塊塊木塊按順序累好，只等抬手一推，頃刻之間，便會倒塌一片。

鄭平生是就是第一塊牌，而如今，謝恒打算抬手推牌。

可是在——

婉清閉眼輕笑，怎麼可能讓他推?

確定了所有信息，婉清心中徹底安定下來，盤坐下，打坐運功。

而另一邊，李宗得到楊淳消息，敲著棋盤道：“不肯走?”

“是，”楊淳忐忑回應，“說，之所以告到前，是因為要陛下給個結果，若沒有陛下允許，不會做出違律之事。”

“監察司把教得的不錯啊。”李宗一笑，倒也沒有懷疑。

畢竟如果只是想殺鄭平生，一直謀劃刺殺即可，倒也不用千辛萬苦告狀了。

“那陛下……打算如何理?”

楊淳見李宗不怒，放松幾分，李宗滿不在意道：“那就等白鷺山消息回來，朕親自去見。”

這一等就是四日。

地牢里沒有天，婉清只能知計數，算著時日。

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哪怕什麼刑罰都不用，人的氣也會慢慢消散，婉清再見到李宗時，正靠著鐵欄，閉目養神。

遠傳來聲響，婉清睜開眼睛，就見一龍紋黃袍領著楊淳從大門外走進來。

連日昏暗，讓一點燈火對于來說都變得格外刺眼，瞇起眼，看著李宗走近，等站定到面前，婉清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

“怎麼，不認識朕了?”

李宗笑著開口，婉清睜大眼，隨后趕忙翻行禮：“見過陛下。”

“這幾日過得如何?”

李宗看了看周邊，慢慢道：“唉，這地方委屈你了，朕也是沒辦法。”

說著，李宗半蹲下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婉清，低聲道：“朕同你個底，你狀告鄭氏，他們不肯放過你，宮中都是耳目刺客，朕是為了你的安全，只能將你單獨關押在這里。”

“多謝陛下維護。”婉清聞言應聲，似是明白什麼，抬頭看向李宗，試探著道，“陛下，鄭氏囂張至此，陛下難道還要容他們逍遙法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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