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然跟在婉清后，這倒是他頭一次進監察司的院，他四打量，隨后不由得道：“惜娘，紀青呢?”

“關在另一邊，明日我帶你去見他。”

婉清答得隨意，領著張逸然往前。

張逸然見周邊無人，婉清也不同他說話，心下頗為不安，猶豫片刻后，終于才開口道：“惜娘，今夜抱歉。”

婉清聞言疑回頭，就見張逸然有些不安道：“本答應給惜娘的案子，今夜我一時沖……”

“是一時沖嗎?”婉清卻是了然，輕笑起來，“怕張大人是想了許久吧?”

張逸然一頓，見心思被揭穿，倒也沒有繼續遮掩，只道：“的確是想了許久，只是今夜得了契機，才下了決定。”

張逸然說著，抬頭看向婉清，神坦然道：“抱歉，這個案子，我覺得還是我來比較妥當。”

“為何呢?”婉清語氣很輕，“張大人當知道這個案子不容易，今日你差點就死在大殿上了。”

“若我死在大殿，”張逸然笑起來，“那這個案子就有出路了。”

婉清沉默下來，明白，其實張逸然什麼知道。

接這個案子會面臨的危險、風波，他都清楚。

而他自己也知道，僅憑張逸然一人之力，這個案子本無法推，但如果他死在大殿上，那鄭璧奎挑戰的便是皇室尊嚴，而以張逸然在清流的名聲，天下必定為之震驚沸騰。

婉清一時有些容，忍不住道：“值得嗎?”

說著，抬起眼眸：“家與你非親非故，我知道張大人提娃娃親不過是不愿小姐亡魂辱，張大人何必?”

“我自己的家仇……證據不足，也就罷了。”張逸然思考著，“那現下有一個案子，有證據，有機會，就差一個人推上來，我既然見到了，又怎能視而不見呢?我當年考學當，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可你還有趙姨。”

婉清開口提醒，張逸然一愣，眼中終于有了幾分不安。

婉清笑起來，轉領著張逸然道：“張大人，我很欽佩你這樣的人，可我只是個小民，對于我這樣的小民而言，邊活生生的人更重要。為人子盡孝，為人友盡義，為人妻盡善，為人母盡責，能當好一個人，好好活在這世間便已經足夠了。這個案子，張大人能推就推，若是有危險，便不要強求。”

婉清看了一眼張逸然，勸說道：“想想趙姨。”

張逸然沉默不言，聽著婉清的話，跟了一路，終于道：“那惜娘呢?”

婉清打開房門，就聽張逸然站在后，不解道：“你拿我娘勸我，那你為何又要接此案呢?”

“因為我邊誰都沒了。”

婉清領著張逸然進屋，背對著他，輕聲道：“我沒有家人，孤家寡人一個，與他們搏命，我沒什麼牽掛。”

“若崔影使在，你也如此嗎?”

張逸然開口，婉清便是一頓。

背對著張逸然，沒有立刻出聲，張逸然斟酌著道：“我看得出來，惜娘與崔影使非同一般。若他在，惜娘還會做此選擇嗎?”

婉清沉默片刻，緩聲道：“他會讓我做此選擇。”

“我母親也是。”

張逸然接話，似是思考著道：“我所行，皆為我母親所授。若看見這樣的不平事，也會管的。況且……”

張逸然笑起來，有些無奈道：“心之所向，有時來不及想太多。若一心想做之事，自會沖。”

婉清聽這話，一瞬竟是想起從梅園回來那日，謝恒那一句“人非草木，自擾之，若能永掌分寸，不過是不夠重要罷了。”

一時無言，只能苦笑道：“張大人說得也是，不過如今說這些也什麼意義，您都前告狀，您怕是再也難逃干系，就只能讓張大人當這只出頭鳥，好好磋磨吧。”

“那正好了。”

張逸然聞言，也放松下來，玩笑道：“過往總是躲在惜娘后面，這次也讓惜娘看看我的厲害。”

“那我拭目以待，不過張大人現下首先要解決的——”婉清指了指紀青住方向，提醒道，“是紀青。”

“他還不肯作證?”

“不肯呢。”婉清搖頭，“他怕死鄭家了。”

張逸然沒有說話，婉清見他思索，也不多說：“行了，天不早，張大人還喝了酒，您先休息，之事，等公子回來我詢問況再議。侍從就在門口，有事他，我先走了。”

張逸然得話，頷首行禮，送著婉清出門。

婉清從張逸然出來，便覺整個人松懈下來，本該上山，但是心中卻記掛著謝恒。

一想到謝恒最后沒有包到手上的帕子，心中便有些難安，本想著緒回山，但一想到謝恒，想到方才和張逸然聊天的話，心中一沉，干脆直接出門去，打聽了謝恒還在宮里，便打算去接人。

只是剛出門口，便覺有人在注視，婉清敏銳抬頭，便見視線傳來方向，一輛馬車靜靜待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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