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他睡了個舒適又長久的飽覺。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未時。
高熱已退,不過全都出了些汗,渾不大舒坦。他四周看了看,室安安靜靜沒有人,只約瞧見月門簾子外頭一個小的影,坐著一不。
他起,趿拉鞋子悄然走過去,掀開簾子瞧了眼。
就見婧兒坐在外邊椅子上,面前是一個小火爐,爐子上架著藥盅,蓋子上還冒著點熱氣。
小姑娘一手撐著下打盹,腦袋一啄一啄的,分明眼看著就要啄到桌子上,卻又能很稔地立即抬起腦袋,且眼皮子都未掀半點。
側姣好白皙,在蒸騰的霧氣間半明半晦,更顯的安適嫻靜。
顧景塵就這麼站著靜靜地看了會兒,而后退回床榻邊,從柜中取了些信箋靠在床頭,一一看起來。
午后溫暖和煦,過格窗灑進來,藥香環繞,時靜謐。
看了會兒信箋,難得的,顧景塵又闔眼假寐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咚地一聲響,接著就是長且低的“嘶”了聲。
顧景塵掀開眼,想到是何況,他勾無聲笑了下,聽見腳步聲輕輕走過來,他繼續闔上眼睛。
婧兒適才一啄一啄地,不小心撞了下腦袋,也立即清醒了。
先是看火爐上的藥煎得如何,之后才起輕手輕腳地走到月門邊,掀開簾子瞧室的況。
這一瞧,黛眉微蹙。
顧景塵不知何時醒來的,披著外衫靠坐在床頭,床榻邊還整齊地放著幾封信箋。
婧兒知道他又在裝睡,這會兒也不上當了,徑直走進去,問道:“大人何時醒的?”
顧景塵角緩緩勾起,掀眼睇,說:“兩刻鐘前。”
“那大人為何不醒我?”婧兒又問他:“大人不,我去沏茶過來。”
顧景塵點頭。
過了會兒,婧兒端茶進來,看著他將一盞茶喝盡,接過來放在桌上,又說道:“我讓人熬了清粥,大人早上睡到現在都沒吃午飯,想必也了。”
“大人要不要現在起?”
“好。”顧景塵應了聲,但沒作,只目意味不明地盯著。
婧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大人干什麼這麼看我?”
“我等下要洗漱換裳。”顧景塵提醒道。
這時,婧兒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洗漱換裳得有人伺候,而一個黃花大閨伺候他不合適。
面頰不自在地紅了起來,趕說道:“我這就去喊小廝進來。”
說完,轉出了門。
…
顧景塵換好裳,又喝了粥,神恢復許多。
他向來忙習慣了,有點空閑就忍不住要理庶務,但婧兒在這杵著,防他跟防賊似的。
顧景塵無奈,只好妥協道:“那我看書總該吧?”
婧兒一邊扇爐子里的火,一邊語氣毫無地說道:“看書費眼睛。”
顧景塵默了片刻,又道:“我總得有點事做,反正也睡不著。”
婧兒想了想,也是,換自己也會覺得無聊。
于是起問他:“大人想看什麼書,我去取來。”
隨后又有點嚴肅地說道:“但只能看半個時辰,大夫說大人得好生歇息。”
顧景塵頷首,說:“柜子里有本《輿地廣記》。”
婧兒轉去取,找了會兒,才從一摞書里找到這本《輿地廣記》,而后走到床邊遞給他。
但顧景塵沒接。
婧兒不解地看他。
“看書費眼睛。”顧景塵不不慢道。
婧兒點頭,所以呢?
“去拉張椅子過來,”顧景塵說:“你念給我聽就是。”
“……”
“大夫說得多歇息。”
“……”
他說得理所當然,模樣沒有半點愧,似乎還等著去搬椅子過來。
婧兒抿了抿,心復雜地去了。
搬了張椅子放在床邊,然后坐下。見顧景塵此時已經闔眼,倒真像一心歇息養病這麼回事。
翻開書卷第一卷 ,矜持地清了下嗓子,而后字正腔圓地念起來。
“禹貢九州,右古冀州地,按冀州禹貢,不言封界蓋堯都所在,以余州見之疆域尤廣……”①
婧兒今日沒睡午覺,有些困,念了一段后,趁顧景塵閉著眼睛,悄悄地打了個哈欠,而后繼續往下念。
“魏杜畿嘗為河東守開置學,親執經教授郡中化之自后河東時多 ……”
這時,顧景塵突然睜開眼,看向。
婧兒唬了一跳,問:“怎麼了?”
“念錯了。”
?
哪念錯了?可是照著一個字一個字念的呢。
“魏杜畿嘗為河東守開置學宮。”顧景塵提示道。
“……”
婧兒狐疑地抬眼,他又沒盯著書卷看,怎麼知道是錯的?
還糾正得準。
似猜到心中想法,顧景塵緩緩開口道:“這本廣記此前看過一遍。”
“……”
看過就能記下了?
婧兒有點震驚,也有點……不是滋味。
怎麼說呢,他既然看過,那應該是知道這本廣記說了什麼的,為何還要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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