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鹿城之外。
走過園子的長廊和石子小徑,踏過那片花早已謝的園圃。
神巫眺著水面。
接下了雲中君法旨之後,神巫便又一次渡江而來,依舊借住在牡丹園之中。
倒不是因爲這裡更好,更因爲這裡靠近江邊和那片沼澤溼地,每一次來鹿城都和這裡離不開,也有許多事要在這裡辦。
“神君曾言,癸辰年天地異變,千山百川之蛟龍要掙枷鎖走蛟海,當真是如此。”
“癸對應著這大水,辰對應著這蛟龍,天地異變和蛟龍作之下,方纔引起了這災劫。”
“神君也曾對我說,迎來地神便可改易地形,也能夠阻止千山百川之蛟龍。”
神巫說完,出手指向那沼澤深。
“你看這牡丹池。”
“想必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化爲一座大湖。”
“一言便可改天換地,在此生生造出一片巨湖,神君之力實乃不可思議。”
後的巫覡和巫低著頭,直到神巫說完之後纔開口說道。
“這牡丹龍池也只有雲君之神通能借天地之力造,也只有雲君能夠喚來這般多的蛟龍。”
神巫:“牡丹龍池?”
這裡原本沒有名字,神巫以牡丹池稱呼它,不過此時此刻,巫覡和巫的口中又多個龍字。
巫:“傳言許多人曾在這一帶看見龍影出沒,有人說這裡有龍宮,故而人人稱之爲牡丹龍池。”
江邊的牡丹池因爲長江水位日漸高漲,沒過了其中的孤島。
如今。
這片沼澤已經徹底地連一片,看起來更像是一片大得沒有邊際的湖。
而這裡隨著當初那個賭約,早已歸屬於神巫,或者說歸屬於雲中君。
從那時候開始,或者說從迎來了地神開始。
這片牡丹池周邊和深多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設施,鬼神和龍影經常出沒於其間。
相傳其中。
有吞吐煙火之龍出沒於幽暗之間,其聲恐怖,出則地山搖,令人聞之變。
亦有人目擊水中忽現孤島數,細觀之,乃龍種霸下脊背。
至於什麼巡山的鬼神,林中的怪,間的惡鬼等種種傳聞,更是多不勝數。
世人漸漸視這片沼澤溼地爲鬼神之所,不敢輕易靠近,避而遠之。
所有人稱呼其爲:“牡丹龍池!”
相傳,那裡面藏著龍宮。
神巫:“或是這般,不過在我看來,神君以通天法力改地易形,更像是想要在這裡蓄養蛟龍,以無上神通法力鎮惡蛟妖龍於此。”
巫:“這!”
相比於世人的猜測,神巫所說的更加駭人,哪怕是經常跟著神巫的巫和巫覡也不敢說話了。
談話間,遠遠看到江上飄著暗淡的火。
神巫:“那是什麼?”
巫:“是祈福的蓮燈,白天裡江邊做了超度亡魂的法會,請來了不和尚道士唸經做法。”
神巫:“原來是這樣。”
畢竟,上游飄下來不骸,不人都親眼看到了,加上不斷傳來的各種消息讓衆人變得人心惶惶。
而且堇州和胤州距離不遠,一脈相連,鹿城這邊許多人在那邊甚至有著遠親和同宗,見此慘狀自然爲之到心傷。
做一場法會,也算是穩定人心。
巫覡突然說話了:“神巫,真的要應那鹿城郡王之請,敕令羣龍諸蛟上堇州麼?”
神巫:“天地不仁,幸得神君憐憫人世,我既然能做一些事,便當做一些事。”
說完,神巫不再停留。
一步步上前。
孤站在江邊,口中高呼。
“奉請雲中君法旨!”
“召五湖四海之遊龍聽令!”
符詔傳下法咒,奔向大江深,一尊尊龐然大之影隨之而。
只是這一次,出現的不再是一條龍了,
一條又一條霸下號運輸船從遠方駛來,出現在了牡丹池中。
月下的江面上浮現了一座座“孤島”,令人心魄爲之一震。
——
西門郡。
畫江流經之,天矇矇亮。
一名天工站在岸邊,高高舉起手上的月影琉璃燈。
“叮咚!”
“叮咚!”
晶瑩的琉璃燈在風中晃盪,撞在桿子上,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
如同一首優的樂曲,給人寧靜和溫馨的覺。
燈下。
站在江邊的一行人的影子也跟著一起舞。
爲首舉著琉璃燈的天工後,幾名穿著綠袍的縣和小吏好奇地看著那“仙燈”。
後面還有差役帶著一大羣挑夫等候著,挑夫們看著那神奇的燈,還時不時向大江深,相比於那燈他們似乎更好奇其他的東西。
“我們這是在等什麼?”
“等龍。”
“等什麼?”
衆差役和挑夫們頭接耳,一小筆吏搖頭晃腦,忍不住賣弄道。
“你可看見前方那人了麼,此人乃自天界而下的天工神匠,因其需巡遊四方鑄龍堤天池,故有指引龍行之權責,亦能讓龍載己至所之地。”
“神巫昇天,攜雲中君之旨意下界,得以號令五湖四海之遊龍。”
“那江河之龍,被神巫以神通法力召集於鹿城,此次賑災之,皆由龍自鹿城運來。”
西門郡這裡更加靠近鹿城,因此還是不人知道雲中君的,比如這個小筆吏。
甚至許多挑夫和差役也知道雲中君,也知道小吏所說的神巫是誰。
鹿城有著一個巨大的糧倉,裡面儲備著大量的糧食,因此是不缺糧食的,難的是快速且大量地運出來。
“龍,我聽說了,說是上游的雲郡的大堤也差點崩了,有神仙命一條龍用自己的堵住了大堤,逆天改命挽回了大災。”
“那龍不是死了麼,又有龍來,哪來的這麼多龍?”
“聽說這大江大川裡到都是龍,只是平日裡我們看不見罷了,連一些上了年頭的古井裡據說都有龍哩!”
“可惜,我們這裡沒有堵住啊,死了多人啊!”
“雲那邊的大堤更要命,要是垮了,不知道要淹多地方。”
等候之間,衆人說起了一些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
“知道今年爲什麼出這麼大的災麼?”
“我知道,聽說是因爲修堤的錢都被貪墨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那些……”
“纔不是,不對,不是說這個,據說,是因爲今年是癸辰年。”
“癸辰年怎麼了?”
“癸辰年是大災之年啊,癸屬水,辰屬龍,這樣的年月羣龍諸蛟法力大漲,一個個都想要爭越龍門。”
“雲中君是鎮和困鎖這羣龍諸蛟的大神,天上的風雨都是聽他的法旨下的,但是今年年頭不對,這些龍想要從雲中君的鎮之下困而出,想要走蛟過江海,因此才鬧出了這般災劫。”
“我就說,往年怎麼看來,原來是妖龍作啊!”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說是鹿城那邊還鑄了龍堤,就是想要住這些妖龍,不讓他們走蛟化龍。”
一句話,似乎衍生出了無數種說法,許多人還在推著這說法。
而關於這場大災的原因,似乎也逐漸變了天地異變,是妖龍作,與人事無關。
大江深。
一條龍循著大日烈升起的芒緩緩出現,漸漸地抵達了這個流段,岸邊的人也能夠清晰地看到那龍的影子。
“來了,真的來了。”
“看見了麼?”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是。”
龍目帶著亮掃過江邊,璀璨的芒瞬間將岸上照亮一大片,其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隨著亮的搖晃遠遠看上去就好像在搖擺著頭顱。
終於,那龍停了下來,注視著岸邊。
似乎是發現了那提著燈的天工。
龍逐漸地靠近,這個時候所有人無比張,一個個都不敢說話了,有人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似乎被那神話之中的龐然大攝住了魂魄心神。
天工一族也同樣如此,但是他卻開口說話了,一邊舉著琉璃燈一邊高聲呼喊。
“奉請雲中君法旨!”
“召五湖四海之遊龍聽令!”
一句話。
似乎驅散了抑和霾,讓那龍的威勢不自覺地消散於無形之間。
衆人這纔開始大氣,一邊瞪著那龍的模樣,一邊看著唸誦咒訣的天工。
一旁的吏眼睛一亮,立刻問道。
“這,莫非是喚龍的咒訣?”
天工聽完,搖了搖頭。
“神巫才知道完整的咒訣,這只是其中一句。”
“而這咒語,也只有神巫念纔有用,我等念是沒有用的。”
雖然這麼說,但是這一句在天工一族之中流傳甚廣,甚至幾乎是人人知曉。
因爲神巫每一次在喚龍而來的時候,也都會這般喊出這開頭的第一句。
天工一族在得到神巫的允許引龍而來或者等候龍的時候,也同樣會不自覺的念起這一句話,哪怕知道他們念也沒有作用。
據說。
因爲這蛟龍之屬暴烈兇惡,若是不以雲中君威靈制住其兇,怕是頃刻間就是禍事降臨。
但是隻要念誦雲中君之名,那五湖四海的蛟龍聽到了便會到震懾,也就不敢作祟了。
而接下來。
那龍也真的老老實實地靠岸,大量的資被那龍吐出堆積在了岸邊,隨後遠去。
“都在這裡了。”
“趕搬回去,縣令已經接到公文,說馬上就要開始賑災了。”
天工帶著衆人走到了資堆砌的小山之上,那正是從下游送上來的賑災資。
衆人看著那堆積的賑災糧食,上去了,有人還順手背起來顛了顛,這纔回過神來。
“真的。”
“我的娘誒,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龍來送糧食。”
“你剛剛看到了那龍麼,眼睛真是嚇人,瞪著我覺魂都差點嚇沒了。”
“這麼多糧食,看起來要死不人了。”
“來年怎麼辦呢?”
“等水退了,趕種一些糧食唄,還能怎麼辦呢!”
衆人齊心協力開始搬運著賑災糧草,還沒有搬完。
遠遠地。
又看到了一條龍穿過朝之金粼粼的江河。
“快看,又來了。”
“又一條龍。”
“這條好像不一樣?”
“這龍背上怎麼是個螺殼?”
衆人雖然忙個不停,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但是還是忍不住停下手上的事看向江中。
尤其是那龍過江的時候時不時雙目放,柱掃過兩岸,每一次都能引起衆人的一陣驚呼。
這樣的畫面不論看多次。
衆人依舊覺得震撼,
只是,這一次那龍沒有毫停留,穿過他們的眼前遠去。
“那龍定然是去奉雲中君的法旨去其他地方的,說不定是隔壁縣的。”
“我兄弟就在隔壁縣,聽說也遭了災,這下他們也有救了。”
“一道法旨,五湖四海的游龍一個接著一個被召來聽令,雲中君真是厲害啊!”
“你這說的什麼屁話,那可是真正的神仙,能不厲害麼?”
“就是可惜,有些妖龍不知道好歹,竟然敢作。”
“等過了今年,這些龍定是要上斬龍臺的。”
“不知道那法力通天的神巫是什麼樣的?”
“你見過神巫麼?”
“那哪能有幸見到。”
一條接著一條“龍”聽候雲中君的法旨和神巫的調令,穿江溯游而上。
晴天白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