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凝固。
正如死海所有人盯著爺突然盤膝閉目下來,有些愕然一般。
徐小也盯著突然凝固住了的整個花之世界,陷了短暫的迷惘。
「呃,不對?」
從周遭全部僵了的花朵上看,徐小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錯了。
他尷尬的碎手中的虛空之劍,想要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卻沒法假裝出來。
「您,不是侑荼?」
徐小真給整迷糊了。
在幻劍一道上,除了自己,也就笑大能扛把子。
除了我倆,只可能是八尊諳,而你又不是八尊諳,那八尊諳再上是侑荼,侑荼再上……
再上,我就對古劍修的歷史,沒什麼了解了啊。
總不至於,您還能是劍神時代的那什麼大劍聖花未央吧!
「侑荼哦?」
「巳人先生那個好基……朋友哦……」
徐小小心翼翼又凝出了小劍,對著空氣了兩。
末了,又小小施展了一式白雲悠悠,想要勾起這位對行天七劍極致簡化版白雲劍法的回憶——如果他有的話。
無果。
花之世界經過短暫的凝固后,一道嚴肅到不能再嚴肅的聲音傳來:
「吾名,花未央。」
徐小腦殼嗡一下,思緒便有些了。
花未央?
好陌生的名字,但又好耳!
只是一剎,他就想起來這個名字在哪裏聽過、看過了。
「這不是劍神時代的人嗎?」
當憶起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古劍修歷史時,徐小神都稍稍一白。
劍神時代,出名的古劍修很多,但能讓徐小記住的不多,也就最巔峰的那幾個。
劍神孤樓影、神劍風無痕。
這倆可以說是伯仲之間,聽說當年勝負分出時,也只是差了一招半式。
但他倆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
前者締造了整個古劍道的基,後者流傳下來了一個劍閣和南域風家。
風中醉就是神劍風無痕的後人!
排在這二人之後的,當屬昔年劍神座下九大弟子,後人尊稱之為「九大劍聖」。
不是什麼「梅劍聖」、「饒劍聖」等等價於煉靈半聖的直觀稱呼。
在當年,「劍聖」之稱,只有那九人可以獲得,是最至高無上的榮耀。
九大劍聖,有說法是分別修習幻九萬、莫無心、鬼藏九大劍,也有說法是還有兼修其他的,比如殺劍道。
時至今日,已很難搞得清了。
但毋庸置疑的,九人中天賦最高的,就最高的,也是古劍道公認第三人的,便是修幻劍的大劍聖,也稱花劍聖——花未央!
徐小知道「花未央」。
在很久很久以前……嗯,好像也不久。
就是他還在天桑靈宮,剛接古劍那會,就聽說了蘇淺淺手中名劍「墓名城雪」的故事。
劍神的其中一個弟子,喚作「城雪」,聽說是給殺劍聖魔殺了,後作碑紀念。
不知多年後,墓碑劍意滋養劍,便了名劍二十一中的「墓名城雪」。
虛空島上,鎮虛碑素有「留名」一說。
徐小當時留名那會,也在其上瞧見了好多位「古·劍修」的名字。
比如城雪、小黑、風無痕……
當然,其中更還有一個「花未央」!
在當時徐小都不曉得這些名字代表誰,背後更代表什麼,而今他也不算是古劍修圈的小白了,算是略知一二。
他收回心神,有些不可置信的著周圍的花花草草,甚至不知道自己該面向誰說話:
「您是花未央?」
「是。」
「劍神座下首席大弟子,花劍聖,花未央?」
「是。」
「墓名城雪的師兄,你們一起修劍的那個,你還沒死,活到了現在?」
「……」
花劍聖似是沉默,沒有回應了。
其實自打第一個回答出來,信息欄沒有發「到欺騙」。
徐小就知道,大劍聖花未央的份,該是確鑿無疑了。
他卻依舊不敢相信。
如果見到的是劍神孤樓影,徐小可以理解。
劍神嘛,神通廣大,留給後人一道意志,這沒什麼。
花劍聖……
他也封祖神了麼?
若無,最高只是聖帝,能活這麼久?
哪怕壽命可以活這麼久,他這麼多時代熬下來,沒有給其他祖神找出來並滅掉?
哪怕他時空躍遷可以躲過祖神的追殺,又如何能在當下,於自己見劍神之前,攔下自己,且屏蔽掉其餘尚存活於當世的祖神,與自己流?
這所圖,又是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
徐小腦袋都差點轉冒煙了,無法得出一個確的答案。
便這時,虛空傳來一聲長嘆:
「他姓風,喚風城雪,不喚墓名城雪。」
風城雪……
風不風,墓不墓的,徐小已經無所謂了。
他驚奇的判斷出來,大劍聖花未央,似乎不是用了特殊的幻,在越古今和自己流。
他好像是真活到了現在!
而眼下在花之世界裏的,他的存在似也並非虛妄,而給人一完整、「生命」的覺……
「我就有生命奧義!」
「我哪裏需要覺?」
徐小腳下生命道盤一踩,抬眼,向這方花之世界。
沒有人!
只有花!
整個世界織勾勒一副完整的生命圖紋。
花的連著,花的枝呼應枝,就連大道規則,都不是獨立存在,而與滿世界的花卉互持而。
繁複、深奧、視之大恐!
「轟!」
只一眼,徐小子劇烈一搖,雙目之中都淌出了來。
生機……
太磅礴了!
這何止是千上萬倍於魚老的龐大生命力?
腳踩生命道盤,徐小一眼看去,仿是看到了一團將滿世界生機糅為一的「龐然大」——聖帝都沒有這般生命能量吧!
世界,被了一個生命?
或者說,某個生命,取代了整個世界的意志?
「花未央……」
那一眼帶來的衝擊,比當時在神之跡初次目睹祟時,還要恐怖。
彼時祟尚且虛弱,也已被神亦一碎了,祂已不是最強狀態。
而眼下的「龐然大」,徐小覺是看到了一個完全的……祖神!
「不!」
「應該不是祖神。」
「祖神給人的覺,不會如此虛幻縹緲,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個'……」
徐小猛然意識到,也許花未央已經不是一個「人」,他與整個花之世界,融為一了?
虛空一震,傳來謔笑之聲:
「不可直視神。」
神?
祖神?
徐小迅速低下了頭,不敢再太過放肆:「您,已封祖神?」
「不。」
花劍聖卻是一否。
他並未模稜兩可,而是十分直白的陳述道:
「吾已大道化,為此世'道',亦為此世'護道者',位同祖神。」
「則凡超道化者,可先擇其而觀之,再權放與祖神面下否。」
徐小心頭一凜。
還沒來得及出聲,花未央稍作停頓后:「徐小,謹記……超道化,可視祖。」
這一聲無疑便是雷霆重鎚,重重鎚震了人心,也讓徐小瞬間篤定。
自己意道盤的指引沒有錯!
那大概率花未央也不是在騙人!
是因為自己也是古劍修,所以他才一開始便說了這麼多,也提醒了這麼多?
你是一個好人……
努力將之當沒有惡意的存在,回想著方才他口中所言的「大道化」,徐小若有所思問道:
「您大道化,是為了守護聖神大陸?」
「善。」
「善是什麼?」
「……是。」
好,您還真是個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小瞄了一眼毫無波瀾的信息欄,再問:
「您跟我說這麼多,是因為我長得比較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嗎?」
噔一下,信息欄第一次在面對這花之世界時,有了波:
「到懷疑,被值,+1。」
徐小登時篤定,花未央是可以被被系統判定的!
也就是說,他的答案,確實全是誠實的,而非超過了系統可以判定的
標準。
對不住了,花劍聖,我為我懷疑您的品行而到抱歉。
但這個世界惡意,真的太大了,惡人也不,有道穹蒼、有祟……
有太多太多心懷不軌的傢伙了。
甚至還有像空餘恨那種都不知道是不是心懷不軌的傢伙。
如果您是祖神某某裝出來測我的,我真不經測啊,一個輕信,可能就寄了!
花未央這一次足足隔了許久,才帶著疑出聲:
「驗言?」
徐小也給嚇到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驗言」三字,簡直準概括了信息欄對謊言的驗證方式。
上一個這麼一針見指出來問題所在的人,還是道穹蒼!
「我遇到過很多騙子……」
徐小沒有遮遮掩掩,很是大方的承認了自己掌握有「驗言」這般能力。
互相信任,是合作的開始。
他看到了花未央的善意,他也開始放下自己的警惕心,他希這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年……」
「嗬!」
虛空中,再度響起呼喚。
可這聲呼喚,伴隨徐小警惕心一低,聽來已變得有些冷。
「哢!」
異響傳來,徐小惶然轉眸,可駭然視見,周遭花之世界一錯,繁華片片凋零,全部敗謝於地。
砂礫化作塵埃,土地歸於貧瘠,道則潰碎,空間扭曲,一切分崩離析,不復完。
不過眨眼之間!
這方生機盎然的花之世界,儼然已經變滿目瘡痍的戰場址。
遙遙看去時,似還有些眼,像極了戰後的神之跡?
……
「嗡!」
半空一震。
虛幻的神座浮出。
神座上,抵首側臥著一道修長的影,祂長有三頭六臂,姿態慵懶,好不愜意。
若凝眸視去,可見其面上五排,各皆首尊一顆巨大的妖異紫眼,其邪氣凜然。
祂小憩於神座之上,瞥眸視來,寥言而笑,可謂是譏謔十足:
「徐…小………」
「如此輕易,便上當麼?」
一聲落定,徐小瞳孔巨震,面上幾是目眥裂,他在一邊後撤的同時,手上快速就出了時祖影杖:
「艸你大爺,祟,你搞我!?」
這是祟?
這不是花未央?
從頭到尾,這就是祟找上了門來,全是祂在搞鬼?祂恢復過來了?!
徐小突然有些慌了。
眼下可無神亦、道穹蒼,只有自己一個人。
萬幸,還有時祖影杖!
一切,還有重頭再來的餘地!
手中時祖影杖高高一舉,可還沒等徐小施展時間倒退,將自己遲退回「視神」之前的狀態……
「朋友……」
耳畔一聲呢喃傳來。
徐小駭而轉眸,卻見古今忘憂樓,居然不知何時也出現了。
閣樓下木門推開,空餘恨踱步走來。
他著白,腦袋位置卻是木雕!那套娃般的無盡時空、無盡木雕!
「朋友,你很焦慮啊?」
空餘恨緩聲說著,同時手,輕輕一勾。
那昔日饋贈、可改時間之道的時祖影杖,即刻被沒收。
「你們……」
徐小手中一空,頭皮發麻。
空餘恨,祟,勾結在一起了?
彼時在死海見著的進化了的空餘恨,繼而得出的空餘恨有害論,似在此刻得到了現。
在那木雕書生空餘恨走回閣中時,過半掩的門扉……
徐小依稀可見!
茶臺上,還有分錯六大塊的金袍人!
以及茶臺後方木牆上,在本該是呈放時祖影杖的位置上,此時多了的那被叉懸掛而起的……傷玄劍、魂切!
「黃泉,徹底涼了?」
推論永不如眼見實在,在見著古今忘憂樓也在玩人實驗時,徐小一皮都立起來了。
他想到自己初次進古今忘憂樓時,見到的那個翩翩君子。
他想到當時對方贈予時祖影杖時,好不誠懇的惺惺作態。
全是裝的?
全是假的?
把我當豬養,了再宰?
「草你大爺的空……」
口中污言穢語尚未完全蹦出,噗的一聲,裏就躥出了一朵大紅花。
「唔!」
徐小難住了,卻是心神一。
花?
怎麼會是花?
這一切,難道都不是真的,全是大劍聖花未央的……考驗?
「哦~」
「怪我太聰明~」
那怪花就紮臟腑。
暴的由而外,汲取營養而快速長。
不止躥出,很快條也從鼻孔、眼球、耳窩各紮上、爬出。
假的,全是假的,這是第二世界,而花未央以幻見長,聽說他還能幻劍劍開玄妙門……徐小冷靜下來,不斷如此告誡自己。
嗡!
他突的思緒一僵,想到了自己初天桑靈宮院,闖進饒音音靈址時,中的幻。
他趕忙翻了一下信息欄……
沒有「到致幻」!
不是假的,全是真的?
「???」
……
「啪啪啪!」
一朵朵紅花開出。
徐小整個腦袋被花、花、花朵取締,五盡失,什麼都看不見。
連靈念都被奪走了!
可他不是普通煉靈師,他還有「知」!
他清晰無比的見著,神座上的祟,遙遙豎起了祂那修長的五指,似要結印。
祂在笑。
祂在放肆嘲笑徐小的無知。
祂只開了一朵花,這小子便失去了所有反抗,他似乎完全不知……
「幻劍?」
「幻?」
神座上,祟舉起手,徐徐搖頭:
「萬般皆也,而超然也。」
「大幻無虛,大想如常,你又怎知,道無幻?嗬……」
食指一抵中指指腹,陡一落。
「!」
一字之音喝出。
整座貧瘠破敗的荒蕪戰場,轟然炸碎。
以徐小為中心,四下裂出無邊的黑暗深淵,深淵中又凝現九朵紅花,又匯犬巨口之形。
那九大紅花犬巨口帶著獠牙,帶著不以常態規矩束縛的任意形態,在徐小下墜之時,齊齊往上一撲,張口就撕咬上了他的軀……
互力一扯!
有如九犬分!
「·狗大餐。」
「和你的天祖,一併賓天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