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憑借超強的記憶力,衛湛在幾個分叉口上選對了路線,在亥時回到帳中。
見到公爹和兩兄妹的一刻,寧雪瀅難掩激。
青橘遞上一個手爐,為快要凍僵的寧雪瀅不停著臉頰、手臂。
而青岑、衛伯爺和衛湛,與其余軍將領們核對著未返回的人員。
這場未被欽天監觀測出的大雪困住了朝臣及家眷三十余人,其中包括皓鴻公主和戶部尚書季朗坤。
太子惶惶不安,說什麼也要連夜山尋人。
儲君不可有閃失,衛湛勒令侍衛將太子送回帳篷,不管年怎樣反抗,都無濟于事。
坐在軍統領的大帳中,衛湛等人規劃好幾條救援路線,約定在次日辰時前返還。
可明日逢九,青岑攔住走出大帳的衛湛,“卑職不能讓世子上山。”
返程的計劃被打,衛湛拍了拍青岑的肩,“現在啟程回府已經來不及了,除了機關,哪里都困不住衛九,所幸由著他吧。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會胡來。”
與其在人前顯出異常,還不如蔽在山上。
“可......”
“照看好伯爺和大,等我回來。”
事態急,容不得耽擱,衛湛背起裝有食和工的褡褳,拿起火把徑自上山。
幾名侍衛跟在后頭,每個人的手里都攥著一張便于下山的路線圖。
寧雪瀅裹著厚厚的裘目送男人離開,想到逢九心疾的事,不免憂心,忽然提步跑了過去。
青岑見狀追過去,“大且慢!”
寧雪瀅在風雪中轉,嚴肅問道:“世子既有心疾,為何不在帳中休息?這樣不會出事嗎?”
“世子的心疾較為特殊,還請大稍安勿躁。”
“我是他的妻子,怎能不急?”
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跑上山,在侍衛們驚訝的目下,拉住衛湛的角,“你不能去!”
衛湛停下腳步,等侍衛們識趣地快步離開,才掐開子攥的手,“我沒事,放心。”
“你有心疾,我如何放心?”
衛湛于火中凝視子關切的面容,心口的異樣不斷加劇,卻滋生出一莫名的舒暖。他抬手覆在子的發頂,輕輕抓幾下,留下四個字后毅然轉。
“等我回來。”
著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寧雪瀅意識到,他不愿與心。
**
雪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跡象,被困山的君臣靠著微弱的炭火取暖,這還是季朗坤多個心眼,在出行前從府中帶來的銀骨炭。
朝火堆里添了一把樹杈子,季朗坤看向倚在壁上的沈茹思,猶豫著下自己的外衫,“公主披著吧。”
沈茹思趕忙制止他的舉,“老卿家已將裘借給了本宮,足夠寒了。”
子面朝口向黑沉沉的天際,沒有恐懼和不安,反倒有種隨遇而安的淡然。
困境之中,好在有“良友”相伴。
季朗坤了雙手,舉目片片飛雪,眼前已有幻影,力將盡。
兩人在簌簌風雪中靜默抬頭,模樣廓出奇的相像,連腮邊的梨渦都如同復刻。
頃,沈茹思從竹簍里拿出一包凍的干糧,丟進火堆中炙烤,“今夜本宮請老卿家吃餅,等到困,再請老卿家吃頓盛的。”
季朗坤沒有應答,等困回城,他們君臣有別,同吃同樂不合禮數的。
還真是個古板的老者,沈茹思笑笑,用木枝挑出“燒餅”,一掰為二。
“喏。”
“多謝。”
不知過了多久,外響起呼喊聲,是救援的人到了。
因著久坐麻,兩人相互攙扶著起,拿起火堆里的木枝,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揮舞手臂。
待到衛湛帶人從霧氣中走視線,兩人齊齊舒口氣。
絕逢生,季朗坤喜極,沒有顧及錯娶的事,拱手施以一禮,替代萬般言語。
衛湛還禮,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老者上。
沿途救下五人,已有對應的五名侍衛帶人先行返回山腳下,僅剩的兩名侍衛上前,背起公主和尚書,準備按著路線圖下山。
衛湛應允,獨自佇立在漫天飛雪中,沒打算一同下山,而是要繼續上山尋人。
侍衛勸阻幾句,未見效。
衛湛執意,無人能勸說得。
季朗坤趴在侍衛背上,已達的極限,“山路險阻,衛世子還需量力而為。”
衛湛頷首,目送四人離去,隨后走進山借由火堆取了會兒暖,待火堆燃滅,他卷起路線圖,向這座山的頂峰走去。
軍派出數百人救援,剩余被困的二十余人各憑造化吧。但愿都能得救。
他默默說在心里。
子時時分,衛湛將自己困在山之巔,與月對影三。
可今夜無月,如何對影三?
寧雪瀅從夢中醒來,茫然地盯著棉被上的一對大雁,心緒愈發沉悶。
穿上棉靴走到帳篷前,與守夜的侍衛打聽過后,方知已過子時中段。
廿九了。
有寒聲傳帳篷,發脹的額,甚覺煎熬。
倏然,帳外傳來靜,有被困的人員被侍衛一撥撥背下了山。
穿戴整齊,跑向燈火通明的深,第一次見到了本該為自己公爹的季朗坤,以及那位名聲在外的皓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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