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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降落》第 1 章

第1章

    《春日降落》

    折枝伴酒br著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盜版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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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過初伏,江城已經熱得不像話。

    家裏中央空調壞了,江月疏坐在二樓臥室的窗口,一陣陣熱浪不間斷襲來,覺就像上糊了層油,再裹一層保鮮,每個細胞都不過氣。

    手機用支架放在桌麵中央,視頻裏的孩一護士服,躺在值班室床上,胳膊折向腦後枕著,神態悠閑:

    “還是軍區醫院好啊,財大氣,啥都沒壞過。”

    江月疏扯了扯:“都是打工人,別紮心啊。”

    “哪有,我是心疼你。”餘昭昭一臉正,“快讓你爸媽修修吧,這天氣沒空調會死的,昨天我們急診抬過來好幾個熱病,簡直就是從鬼門關搶人。”

    “打過電話了,最近修空調的多,還在排隊。”江月疏左手煩躁地按著圓珠筆,右手拿著冰礦泉水臉頰,還沒繼續開口,就聽見樓下傳來聲音——

    “你這肚子能不能收收?我懷你兒六個月都沒這麽大。”

    “哎我一把年紀了,有點肚子還不行?”

    “講道理啊江正豪,這和年紀有關係嗎?自從當個院長天天在外麵喝酒吃,等著三高脂肪肝吧你。”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我心裏有數。”

    視頻裏的餘昭昭“噗嗤”一笑:“你爸媽又調呢?”

    “調什麽,吵架呢。”江月疏歎道,“我媽更年期了,脾氣不太好。”

    餘昭昭嘖一聲:“那你可得乖點兒,別惹你媽生氣,更年期的人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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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疏若有所思地搖搖頭:“當領導的男人更可怕。”

    “噗——”餘昭昭笑,“你那院長爸又安排你了?”

    江月疏一臉不願,手指快把礦泉水的塑料薄摳爛:“要我去他醫院,我不想去。”

    “這事兒不是歸學校管嗎?你爸手那麽長?”餘昭昭挑挑眉,“誒對了,我們醫院今年有幾個流名額,我幫你打聽打聽?”

    “別。”江月疏忙不迭甩頭,“我是想擺我爸,可沒想去戍守邊疆。”

    餘昭昭笑出聲:“我們延城也是大城市好吧?什麽邊疆,來不來。”

    “那年來找你玩忘了嗎?就幾天,我臉幹得都皮了,要長住還得了?”冰礦泉水不冰了,江月疏用紙巾脖子上的汗,“不跟你說了,我洗個澡去。”

    餘昭昭:“你不是半小時前才洗?”

    “太熱了,衝涼。”江月疏沒管手機,邊說邊去櫃裏找了套幹淨服,很快聽見視頻掛斷的聲音。

    這天氣水管都發燙,花灑流出來的涼水說也有三四十度,並沒有起到多大效果。但衝掉黏膩的汗,整個人稍微清爽些。

    江月疏換了套冰家居服下樓,江正豪不知道去哪了,隻剩下徐瑛在收拾煙灰缸裏的

    煙渣,聽見腳步聲就開始埋怨:“你也說說你爸,去外麵跟那些人鬼混,他一個醫院院長,需要應酬什麽啊?”

    江月疏看一眼就收回目,淡淡地:“我哪管得了他。”

    從樓上走到樓下,家居服又汗了,打開冰箱時就像天堂,冷氣灌滿全,舒爽了幾秒。

    江月疏拿了瓶冰水,走到後院門口鎮了會兒臉頰,收到餘昭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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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聽到了!你們學校有名額,現在還沒收到名單郵件呢,有戲!】

    【好姐妹!來陪我一起水深火熱吧!】

    江月疏笑著扯了扯

    雖說延城也是省城,基建和資該有的都有,但從中部地區跑到邊境省份,離家兩千多公裏,心裏還是有點慌。

    想了想,沒打算去。

    吃晚飯的時候,江月疏試著說服江正豪:“爸,我能不能不去你醫院啊?學校附院也好的,還都是我們悉的老師。”

    “那能比嗎?”江正豪一臉嚴肅,“市人民醫院多破了頭都進不來,你還嫌棄。我和老範說好了,他一對一帶你,肯定比你們那些老師盡心。你去附院,一個導師帶好幾個學生,你能學到什麽?”

    江月疏嘟噥:“那我們師兄師姐不都好好的……”

    “這事兒不用說了,聽我的。”江正豪沒再給商量的機會。

    江月疏低下頭,碗裏的菜更不香了。

    吃到一半,江正豪接了個電話,眉頭越蹙越深。

    “患者大概什麽況?”

    “行,我今天就過來,你把病曆和片子發我郵箱,我路上看,保持聯係。”

    掛了電話,徐瑛問:“醫院有事?”

    “不是我們醫院,臨城的,老齊他們有個手不敢做,我去幫忙。”江正豪歎了一聲,“你趕幫我訂今晚的車票。”

    徐瑛拿手機一邊買票,一邊問:“多久回來啊?返程票要不要買?”

    江正豪不吃了,張紙巾抹抹:“再說吧,況還不定。”

    爸媽上樓去收拾行李,沒什麽事,江月疏一個人吃完晚飯,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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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區離江邊不遠,換了鞋往樓上喊:“爸,媽,我去江邊乘涼了。”

    徐瑛:“去吧,注意安全。”

    從小被江正豪管得嚴,家裏飯桌上不許玩手機,走出院子才看到餘昭昭的新消息,半小時前發的:

    【我跟你說,我這兒可是塊風水寶地,天天能看到軍裝帥哥。】

    【以前還不信,真的最帥的都上給國家了。】

    江月疏笑了一聲,回複:【來。】

    【不你蠱。】

    餘昭昭:【來嘛,人家好想你qaq】

    【反正流也就一年,又不要你待一輩子~】

    江月疏:【我考慮考慮。】

    餘昭昭:【哼,行吧。】

    【一看你就不想我。】

    【可憐我一

    顆真心喂了狗……】

    江月疏“噗嗤”笑出聲:【接著演。】

    餘昭昭:【演P啊,發朋友圈去了。】

    【破公眾號要求轉發,煩死了。】

    江月疏沒再跟說話,點開朋友圈。

    餘昭昭一秒前轉發了一篇公眾號文章,是他們醫院的。

    經常看到轉發,可江月疏都是劃過,今天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文章下拉到三分之二時,一張照片讓停下來。

    照片上是幾個穿著迷彩綠,全副武裝的兵哥哥,略掃過,目卻突然被其中一雙眼睛勾住。

    十年前,見過這雙眼睛。

    那年十四歲,作為城鄉換生被送到農村驗一年,運氣不好,遇到了大地震。

    從斷壁殘垣中被救起的那天,是江月疏第一次見到他。

    順著直升機繩索降下來的一抹綠,眼神冷冽如孤狼。

    但他的懷抱是溫暖的,溫暖到熱切銘記了十年。

    不知道他什麽名字,在哪個部隊,從那以後也沒見過第二麵。

    可這雙眼睛的模樣早就刻在腦子裏,無論多久,也不會忘了。

    江風吹散了積蓄一天的燥熱,卻怎麽也吹不散心底那的衝

    回到家,魂不守舍,徐瑛給送牛的時候問:“明天還在家看書?不跟同學出去玩?”

    江月疏渾渾噩噩地“哦”了一聲。

    徐瑛提醒:“最後一個暑假了啊,等去你爸那兒,想玩都沒時間了。”

    手到牛杯,江月疏才恍然回神:“媽我明天去趟學校,中午不用做我的飯。”

    徐瑛:“行。”

    *

    高教授是江城大學醫學係名氣最大的碩導,江月疏當初選擇他,也是江正豪授意的。

    從小到大,所有過關斬將的日子裏,都離不開江正豪的影。

    他就像一個牽風箏的人,掌控著的一切方向。

    這是第一次,想自己選擇方向。

    “想好了?”高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延城偏遠,你一個小姑娘無親無故的,你爸得多擔心?他要是知道了……”

    “高教授。”江月疏目堅定,“拜托您先不要告訴我爸。”

    高教授緩慢地用鍵盤敲下名字:“可他遲早要知道的。”

    “知道了再說。”看著表格上自己的名字,江月疏角滿意地彎起來。

    江正豪最大的優點是敬業。

    也許作為父親,他太過專橫跋扈,但作為一名醫生,誰也說不出他半點不好。

    出差在外的時候,甚至是不接私人電話的。

    江月疏以為這事能瞞到他出差回來,直到第二天下午,高教授發來一條微信。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大事不妙。】

    彼時,江月疏的行李已經收拾一大半,所以接到江正豪雷霆震怒的

    電話時,一點也不慌。

    “你真是翅膀了!這麽大的事也敢瞞著我做主!你等我回來削你的皮!”

    耳朵都快被震麻,江月疏趕把手機拿遠:“爸,您不要生氣。”

    “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江正豪唾沫橫飛的模樣。

    江月疏語氣裝得十分乖巧:“您生氣也沒用啊,名單都給軍區醫院發過去了,還能反悔不……”

    江正豪:“你等我回來!”

    吼完便掛了電話。

    江月疏知道他馬上會買最快的機票。

    江正豪為了抓,肯定是爭分奪秒的。

    好在行李很快收拾完畢,下樓和徐瑛依依惜別了幾分鍾,就出門趕往高鐵站。

    *

    在檢票口前排著隊,江月疏這輩子沒這麽輕鬆過。

    覺自己不再是牽著線的風箏,想飛去哪裏就飛去哪裏。

    耳機裏響著餘昭昭興的聲音:“你怎麽不坐飛機啊?高鐵要晚上才能到!我都迫不及待了嗚嗚嗚!”

    “中午航班太貴了,便宜的那趟半夜才走,沒事,我高鐵路上還能看風景呢。”江月疏笑著,“你好好上班,別分心,到了跟你聯係。”

    “哎呀,那我去忙了,一會兒護長該罵我了。”餘昭昭著急忙慌的,“注意安全,當心小啊。”

    江月疏:“嗯。”

    屏幕上的時間越來越近,心髒也跳得越來越猛。

    檢票閘機打開的那刻,好像整個人都自由了。

    跟著擁的人往前走,腳步輕盈,連邊的嘈雜聲也很聽。

    沿著路標到指定的站臺,列車剛到站停車,大家排著隊,等門打開。

    工作人員舉著喇叭喊:“先下後上,不要。”

    人雖然多,卻維持得很有秩序。

    江月疏箱子太重,是一個大叔幫提上去的,還幫放進門口的大件行李存放

    江月疏道了謝,往前去找自己的座位號。

    9F,雙人座靠窗的位置,很容易找到。

    剛要坐下,後方傳來一道清冽男聲,恰到好的正氣,夾著恰到好的慵懶。

    “姐,我幫你。”

    江月疏回過頭,目一頓。

    說話的那人個子很高,背對著,T恤和子都是純黑。雙手舉起一個目測24寸的行李箱,放進車廂頂部的行李架。

    箱子又大又笨重,他看上去卻毫不費力。

    被幫忙的人臉都紅了:“謝謝……”

    “沒事。”男人輕勾著,笑容不太走心,稍點了點頭,轉坐下。

    江月疏終於看見那雙眼,陌生又悉。

    因為許久未見,因為始終在心底盤踞。

    隔著車廂不停挪的人群,像夢一般定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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