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神微怔,眸似有所思,而后拱手道:“多謝提醒。”
在短暫的談后,他乘坐木車離開了皇宮,一路上都在深思這幾天的事以及云苓的囑咐。
顧君霓拒絕謝枕玉的時候,容湛心里是很高興的,也覺得對方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回北秦。
他原本是很耐心地在等待顧君霓主向自己敞開心扉的,但對方連著七天都沒有見他,回來之后更是直奔皇宮,便有些坐不安穩了。
公主不會是深思慮后,想找云苓商議取消婚事吧?
容湛本不愿這麼想,可與謝枕玉五分相似的容貌令他心中無法不去揣測些什麼,而當時顧君霓的眼淚也證明并未完全放下過去。
可云苓的反應卻很平常,反而說出那樣一番話。
現在看來,他對顧君霓的了解還是太了。
容湛似是想到了些什麼,掀起車簾道:“改道去公主府。”
他要知道顧君霓和謝枕玉的一切過往。
這還是容湛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到新修的公主府上拜訪,府邸看上去很是氣派,但他卻覺得過于幽靜素雅,不太符合顧君霓一貫的風格。
在他看來,顧君霓這樣的小公主就是要富麗堂皇的金屋,才能襯得上如明珠般璀璨耀眼的麗。
府邸中的下人不多,還留了近一半的職位空閑著,要等和親定下來后,北秦那邊派些陪嫁的人手過來填補。
顧君霓不在,公主府里管事的就是小蠻,看到容湛后頗為驚訝,然后趕忙迎了上去。
“世子怎地親自來了?公主還未回府。”
“我知道,我這次是來找你的。”
想知道過去的事,問跟在邊多年的侍最合適。
小蠻張地瞪大眼睛,“找奴婢的?”
容湛頷首,語氣不容拒絕地道:“有關公主和謝首輔的事,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不必有任何保留。”
小蠻咬了咬,神有些為難,但轉念又一想反正容世子什麼都看見了,倒不如仔細講個清楚。
“這……好吧,世子先坐,奴婢給您上茶。”
小蠻今年十七歲,比顧君霓要小三歲,時家境貧寒父母雙亡,后被賣給民間私教坊做舞姬。
模樣出挑,年歲漸長后出落得十分人,故而被燕都一個紈绔爺看上,才十三歲就被教坊賣掉初夜。
顧君霓本是嫉惡如仇的子,早看那紈绔不順眼,又憐小小年紀便落煙花之地,高價將強買走了。
因為自學的是劍舞,基本的武學底子還不俗,便幸運地留在對方邊做了侍。
進公主府的那年,顧君霓才剛剛十六歲,可以說是完整地旁觀了對方和謝枕玉的一切。
所以有關顧君霓是在何時何地如何認識謝枕玉的,他們這四年來又是如何從相識相知再走到陌路,包括謝枕玉為何遲遲不肯開口回應顧君霓的,小蠻都沒有任何瞞,詳細地告知了容湛。
容湛微擰著眉頭,他原以為是謝枕玉單純為了仕途不愿意接顧君霓,沒想到他們中間夾雜著上一輩的糾葛恩怨在其中。
“公主在認識謝首輔的時候,對方已經是大理寺卿了?”
小蠻嘆氣道:“沒錯,世子或許會覺得公主明知道對方份不低卻還要主追求,此舉是強人所難。”
“其實的確如此,就連公主也親口這樣承認過,當初說讓謝大人做男侍完全是頭腦一熱,沒想到謝大人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完全無視了,甚至不把當回事,公主才會被激怒,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公主開始跟謝大人較勁,想盡辦法要讓他低頭服,卻漸漸在這個過程中了解一些關于謝家的往事。”
也就是昭長公主和謝家之間那點破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京城人士礙于孝貞母的權威不敢明面上議論,再加上這算是皇室“丑聞”,所以只有年長的人心知肚明其中原委,像顧君霓這樣的年輕人并不完全了解事的全貌。
“公主子霸道,但心良善,得知謝大人的遭遇后對他很是憐惜,此后才算是真正地上了心。”
小蠻一邊講述著,一邊忍不住想起云苓說過的一句話。
心疼男人是一個人倒霉的開始,覺得這句話放在顧君霓上簡直太切了。
隨后,又神認真地道:“但奴婢始終覺得,公主之所以會對謝大人抱有那麼深的,或許并非單純的喜歡,更因謝大人是在北秦真正到的第一個朋友。”
容湛抬眸飲茶,“此話何意?”
小蠻解釋道:“我們公主和北秦所有的宗室貴都不一樣,當年肅親王妃在宮變時因救駕而犧牲,后來肅親王殿下又親自照料小陛下長大,所以雖然只是郡主,地位卻凌駕于所有同輩的顧氏之上。”
蘭陵是孝貞賜給顧君霓的封地,是顧家兒中唯一有封地的貴,其他的公主都只有封號。
顧君霓很小的時候就差點被封公主了,是肅親王怕樹大招風惹人紅眼,親自婉拒了孝貞的好意。
可盡管如此,這份殊榮還是引來了許多艷羨與妒嫉。
“公主在這個位置注定要承無數人的目,為了配得上這份殊榮,不得不去做一個樣樣出的貴,如此一來,其他人只覺得高不可攀,只能仰。”
“因為這個緣故,公主從小就被同齡的姑娘們孤立,也嘗試過主親近別人,可那些人并不領。”
“加上公主本又是心高氣傲的人,別人厭惡,干脆獨來獨往,不與之為伍。”
“但哪怕公主不說,奴婢跟在邊這麼久,還是經常能覺到心中很沮喪,不管怎麼努力,始終得不到別人的喜歡。”
小蠻是心思細膩的姑娘,能夠理解和讀懂顧君霓的,卻無法以朋友的份自居和談心。
一來那會兒年紀尚小,二來奴婢份低賤,是萬萬不可能主逾矩主仆關系的。
所以很多事看在眼里,也只能默默為顧君霓擔憂心疼。
“而謝大人不同,他不像那些抱有目特意接近討好公主的人,他討厭公主會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所以當他親口說出不討厭公主,并認同公主是自己的朋友之后,公主簡直開心的發瘋。”
“那晚公主高興之余喝了很多酒,一直拉著奴婢的手,說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了。”
謝枕玉本不知道,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對于顧君霓來說,蘊含著怎樣非凡的意義。
容湛原本只是安靜地聽著,但聽到這里后卻神怔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有所。
當一個人同時占據著朋友與慕者的份時,任何傷人的舉造的傷害都是雙倍的。
他想,他完全能夠明白顧君霓的。
容湛垂眸,放下茶杯后緩緩起,“小蠻,辛苦你,我都知道了。”
小蠻見他作勢要走,卻是神一懵,“哎?容世子,奴婢還沒說完呢,您要去哪兒啊?”
該不會聽得不高興了吧?
“我去找公主。”
他大概知道顧君霓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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