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錢,給我錢。”
因爲這大吵大鬧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路口一時之間變得好像市集一樣,所有人看著打柴人被婆娘拉了回去,這才終於散去。
江晁這纔回過神來,那盛放著梅子湯的碗已經放在自己面前多時了。
而老嫗就站在一旁,也看著那打柴人離去的方向。
老嫗嘆息道:“若是真的就好了。”
江晁斗笠揚起:“什麼是真的就好了?”
老嫗:“鬼撒,如果山裡真的有那鬼神過來,就好了,老婆子也想要看一看哩。”
老嫗說完一拍手,哈哈大笑:“老婆子也就瞎說說,後生你莫要當真了。”
江晁:“如果真的有鬼神,有幽冥那又怎麼樣?”
老嫗說:“什麼真的有,是本來就有,你這後生不是西河縣來的麼。”
老嫗格外認真:“連神仙都有,這間的鬼神當然也有,人死之後肯定也會變鬼。”
江晁:“有了間和地獄,這樣就可以懲善揚惡了?”
老嫗卻說:“不不不,老婆子不是這個意思,當然讓那些惡人都打間地獄肯定是好事?”
江晁看著他,然後看到老嫗那渾濁的眼睛看向大路,好像有人從那裡路過一樣。
“這樣,老婆子死後,就能看到我家老頭子和幺兒了。”
江晁愣了一會,靜靜地喝完了湯。
站起來,朝著江邊走去。
天漸漸黑了。
江晁又登上了那艘霸下型號運輸船,朝著名爲黃泉的地方駛去,奔向那從九天之上掉落的空間站。
登上這艘船後,便再也沒有那路上的熙熙攘攘,沒有人間的紛爭和喧譁。
迎著風。
摘下斗笠,腳下踩著龍首。
江晁也不再像是人間的凡人。
而是乘龍駕霧的神祇。
——
黃泉基地。
鬼徒並不是通過電梯下來的,而是通過另一條通道經過層層檢驗而下。
因爲他已經病得連走都沒有辦法走,只能被運送。
而抵達黃泉基地第一層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神志不清了。
口中喃喃自語,好像在說著夢話。
“這是哪?”
他神恍惚,但是約約看到了一片無邊的紅花海。
花開似火。
豔麗的紅在晃,好像六道衆生的慾在其中涌沉淪。
鬼徒戴著惡鬼面,終於回過神來。
他看到了自己站在花海之中,凝視著此生未曾見過的景。
“黃泉路。”
“彼岸花。”
“花開花落,生死兩茫茫。”
“迴道,因果長,緣起緣落定……”
他聽著那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歌聲,那聲音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千上萬的人在唱。
或悲愴。
或蒼茫。
或激揚。
最終,眼前無窮無盡的彼岸花突然化爲了一片海,將他淹沒。
畫面一轉。
他的確是在彼岸花海之中,但不是站立在花海之上,而是在花海的底部。
智能工程車停泊在花海的邊緣,延出麻麻大大小小的機械臂。
花海之下。
明的罐子裡。
瀕死的鬼徒眼皮微,顯得有些粘稠的源源不斷注,將其一點點淹沒。
他的頭髮被剃,一大捆線纜、管子被智能工程車牽引了出來,分別連接在面之上的不同地方。
彼岸花的鬚從高延而下。
那鬚分明經過了改造,上面還連接著針頭和電極。
彼岸花的針頭鬚沿著他的後腦而下,穿他的脖子的脊髓,接管了他的神經系統。
最終。
那一大把麻麻的線纜,以及彼岸花的鬚一起,被機械臂在其腦後收一束,被固定了起來。
從遠乍一看,就好像化爲了他的髮髻。
而“髮髻”的盡頭,開著璀璨的花朵。
“咕嚕!”
終於被注滿,彼岸花的移植也宣告功。
而鬼徒奄奄一息宛如風中殘燭的生命力,也一下子被穩定了。
而在鬼徒的意識裡,他覺到自己被彼岸花化爲的海淹沒,沉淪在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傳來了約約的聲音。
“已登錄黃泉網絡連接中心。”
他睜開眼睛,意識已然進了下一層。
他出現在了一艘船上,而這艘船正行駛在傳說之中的黃泉河中。
“嗯?”
“我上來了?”
從現實看,鬼徒是被打了下去,但是從鬼徒的眼中來看,他是從幽冥的下層爬了上來。
鬼徒擡起頭,目激且地著遠方,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隨後,他目停了下來。
黃泉的盡頭,他看到了招攬著四方孤魂野鬼的橋。
還有那座橋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座屹立在幽冥大地上的雄偉城池。
他激地喊道。
“幽都城。”
“鬼伯。”
然而,他連那橋都沒有資格登上。
他不是什麼孤魂野鬼,而是被打間地獄的惡鬼。
那船隻是載著他,在這黃泉河上打了個轉。
便被打了另一小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