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下間?(盟主好看看還要看加更)
紫雲峰下。
溫神佑帶著大隊人馬又一次朝著這裡駛來,溫神佑坐在車,手上拿著一串全新的念珠。
佛門有佛珠,道門自然也有念珠。
聽聞京城有位魯仙翁,每轉一次念珠,便會隨風傳來念誦聖號的經咒聲。
有如此神異之相自然在京城名頭極盛,可惜天子崇佛,不爲所。
溫神佑手中的念珠在雲中神祠裡供奉過,但是溫神佑拿在手中,轉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唸誦何聖號。
雲中君雖然是上古的神祇,但是如今供奉和崇信的人卻並不多,甚至也沒有一個像樣的神號。
人們也只是以雲神、雲中君、雲君諸如此類的稱號稱呼這位神靈,算不上什麼聖號。
或者說。
這位雲中君雖說是上古的神祇,但是實際上早已經不再是凡人所信奉的神祇,爲了一個只存在於書卷和經典詩詞之中的名字。
但是手上不著串什麼,溫神佑總覺不踏實。
不過,他又想起此次請神巫親臨鹿城之事。
“看來。”
“我還是有幾分仙緣的。”
“前番險些被打鐵砂地獄,大難之後必有大福報啊!”
“近些日子時運不佳,也定然是這名字所致,佛奴怎比得上神佑?”
將念珠放到了右手,換了一邊。
“若是能將神巫請到京城去,陛下見得雲中君的威靈和大法力,定然會如我一般。”
“彼時雲中君當在仙神之中位列最上層,加聖號供奉於廟堂之上,我這念珠便自然有了作用。”
“對了,到時候定然請那京城的道人編撰一部經典。”
“這紫雲峰的道人雖然有些神異,但是這文采……”
想到那老道編撰的典,溫神佑角了一下。
“嗬!”
“不堪目!”
然而一到山腳下就聽到了山上在吹吹打打,又是鑼又是鼓的,一聽就知道山上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溫神佑不以爲意,只道這喧鬧聲是爲了迎他而準備的。
不過他還是問了問:“怎麼了?”
馬伕:“山上人影憧憧,敲鑼打磬,不知道在作甚。”
溫神佑:“定然是爲了迎我,這紫雲峰的道人們也算是消息靈通,竟然早已知道我們要過來,這西河縣雖小,能人倒是不啊!”
說完,溫神佑下令。
“不過既然他們有心,也不好回絕。”
“放慢速度,緩緩前行。”
天潢貴胄郡王之子溫神佑大發慈悲,給他們這一次一個討好自己的機會。
然而他們是放慢速度了,但是此刻山上卻忙碌得飛狗跳,毫沒有心關注山下的變化。
他們這樣一路到了雲真道的山門前,山上的道人才終於發現了他們,連忙朝著山下迎接而來。
而這個時候,溫神佑已經掀開簾子從車廂裡走了出來。
溫神佑左顧右盼:“人呢?”
左右迴應:“人還沒下來。”
溫神佑:“速度怎如此之慢。”
左右小心翼翼:“不是慢,而是,好像沒注意到咱們。”
溫神佑這才知道山上的靜不是爲了迎他,若是換了之前他定然是然大怒,最也得給落他面子的人幾分看看。
不過最近臉被打得多了,他也竟然有了幾分順其自然的覺。
臉龐搐了一下,也便釋然了。
在這地方,他總是沒有面子。
然而擡起頭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山門上綁著的一片白。
而低下頭,便看到山上跑下來的一衆信衆,也都是頭上綁著白的布帶。
道人們還好一些,都是一樸素的道袍,但是人人都表莊重哀慟,其中幾個道還打著招魂幡、引魂幢之類的東西。
“這?”
溫神佑一見這狀況,便陡然明白了什麼。
第一個迎上來的是丹鶴道人,溫神佑和其也見過面,算是相了。
鶴道人上前見禮:“見過溫司馬,有失遠迎,還贖罪。”
溫神佑原本還站在車上連忙,聽聞此事之後從車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鶴道人前。
溫神佑:“究竟發生了何事。”
鶴道人唉聲嘆氣,聲音哽咽:“我家道主……我家道主……”
溫神佑:“死了?”
溫神佑的聲音大了幾分,但是卻沒有多哀傷之。
溫神佑反應過來,剛想道一聲節哀,卻看到鶴道人連忙起,不斷地擺著手。
鶴道人:“不不不,還沒死,道主還在。”
溫神佑:“那死的是誰?”
鶴道人:“誰都沒有死。”
溫神佑:“那這是做甚?”
鶴道人終於說出了原因:“送道主下間。”
溫神佑聽完沒有作任何迴應,只覺腦袋裡面一片漿糊,這什麼跟什麼啊?
又是敲鑼打幡的,又說人沒死,又要送間去。
他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了,活見鬼這句話在他這裡是真的活見鬼了,但是也不是這麼個見法。
雲真道的前堂裡。
“道主啊!”
“我的道主啊!”
“道主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師父,師父你不能就這樣扔下我們啊!”
“師父,帶我一起去吧,我願跟著你一起踏幽冥闖黃泉,生死不悔!”
“道主法力通天,可行走兩界,上可請來諸天神靈,下可招來亡魂野鬼,豈會真的死去,此次不過是前往間做鬼仙去了。”
整個院子裡裡外外哭喊聲一片,信衆們帶著白布在外面跪著,道們搖著招魂幡晃出了殘影,弟子們趴在棺材前哭天搶地。
聽完了鶴道人的解釋,溫神佑這才知道雲真道這演的是哪一齣了。
這陸前往金谷縣一通作法,本想著通社廟地神求個行走的法子,提前悉悉那死後的幽冥之地,尋一個不走尋常路的長生之法。
就是個剛剛那個徒弟喊的什麼。
鬼仙?
結果纔剛剛開始,這作法是功了,卻因爲沒有窺探幽冥的位格卻妄自而行,被間的鬼神點了名。
溫神佑:“要什麼位格?”
鶴道人:“吾觀神巫召鬼遣神的時候,總會手持一神,據說是,什麼神仙的符詔?”
溫神佑:“原來如此,看來那符詔就是神仙給的印兵符,陸道長沒有印符卻想要調兵,這便是犯了世幽冥的冥律了。”
溫神佑想到此也覺有些失落,因爲他此來便是惦記著老道的《雲真大道齋醮神典》的。
如今看來,這老道琢磨出來的法子靈還是靈的,不是什麼假道法空口訣。
但是卻是個沒有正規手續的,這有何用?
溫神佑看向了鶴道人:“早知如此,你爲何提前不說?”
鶴道人也後悔莫及:“我也是在事後回想起當時種種,才明白神巫一舉一皆有神異,但是在事前,我也不知道啊!”
鶴道人看著棺材,接著說下去。
“道主想著,既然如此,早死晚死都是個死,也死得面一些。”
“選了個良辰吉時,讓我們準備好獻給鬼神的供品,召來那鬼神,只求那鬼神高擡貴手,莫要太過折辱道主。”
“死後,也好給道主安排個好去。”
其實,在鶴道人看來吧。
老道這不是死在煉丹服丹上,就是死在作死的路上,如今這結局算不上好,但是也不比煉丹服丹之後千年不爛的結局差。
溫神佑將頭平行過棺材,佝著腰看向了棺材裡面,總算是見到了陸。
溫神佑這輩子見過無數個人,但是還是第一次和人這麼個見面,以這樣的視角。
但是看了一眼,他就立刻了回來。
齜牙咧,嚨發出吸氣的聲音。
“嘶?”
只看到棺材裡面,一個明顯服丹藥服多了手上脖子長著毒斑的老道正靜靜躺著,其面貌都和正常人不是一個。
這還沒有埋到地底下去,就出了一副千年老殭的姿態。
溫神佑看向一旁的鶴道人:“沒死?”
鶴道人點了點頭:“嗯!”
溫神佑卻說:“我怎麼覺已經死了。”
鶴道人連連搖頭:“這怎麼能隨便死,選中的良辰吉時還沒到,鬼神的供品還沒有獻上,這個時候死了就白死了。”
溫神佑再度將頭探了過去,此時此刻躺在棺材裡面的老道睜開了眼睛,他也同樣吸了口氣。
“呃~”
雖然知道對方沒死,但是這一副詐的模樣,還是讓溫神佑大白天正熱的時候覺到了背脊生出一涼意。
老道盯著從棺材高俯瞰著自己的溫神佑,巍巍地出手。
“溫司馬,你竟然也來看我了!”
這探手,大有那天江邊暗夜裡那鬼神招手的恐怖氛圍,甚至還沉三分。
溫神佑猶豫了再三,擡起了手,還是沒有握住老道那看起來就有些怪怪的手。
“陸道長,我來了。”
老道卻一把抓住了溫神佑的手,像是鐵鉗一樣地死死握住,讓他拔都拔不出來。
這力道,讓溫神佑覺老道好像要拖著他一起下間似的。
“陸道長,別衝。”
“你這是作甚,有話好好說!”
溫神佑嚇得不輕,半個膀子都抖了起來。
老道看到溫神佑卻得不輕,於窮途末路之時候,他沒有想到如此時刻,這位溫司馬千里迢迢來看自己。
想到此,千萬種思緒涌起。
“溫司馬啊,我錯怪你了啊!”
“想從前,我總以爲你對我有看法,看不起陸某這鄉野道人。”
“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伱竟然會來看我。”
“果真是。”
“患難見真啊!”
說到這裡,老道握住溫神佑的手更了。
而溫神佑一個勁的想要後退,卻不能彈,心中暗道,這老道不是說快要死了麼,這手勁怎個這麼大?
手還沒有拔出來,他又聽到老道說。
“老道到了間,若是有機會能上來,定然來找溫司馬一敘。”
這下,溫神佑臉都變了。
一個激靈,骨頭都了,而也就此從老道的手上掙了開來。
溫神佑這下哪裡敢上前,連忙後退。
“這就不必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心意到了就行了。”
溫神佑覺得這老道莫不是看了自己想要謀奪他雲真道經典的打算,想著威脅報復自己吧。
這麼一看,剛剛那番話的意思是。
若是你做得過分了,老道死了也要來找你說道說道?
溫神佑退了下去,老道又喊來了鶴道人,從懷中拿出了一部經書。
道人:“這本《雲真大道齋醮神典》就給你了,這可是老道一生的心,莫要斷送了。”
鶴道人拿著經書:“道主啊!”
道人:“你說。”
鶴道人:“咱們代後事能不能在外面辦,就不要躺在棺材裡面說了。”
道人:“鶴師弟啊,人終有一死,外面的天地咱們不過是過客,這棺材裡面,纔是咱們永遠的家啊!”
隨後老道又喚來了弟子,讓他們要聽鶴、鰲二道的話語,叮囑了自己若是死了,該如何如何。
就這樣。
老道躺在“永遠的家”裡面代完了後事。
這個時候雲真道已經哭聲一片,那門門外搖著招魂幡的道更用力了,跟天上下起了雪花一樣。
老道這個時候說了半天也累了,了幾口氣之後,目瞪著棺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