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阿檀神恍惚地轉頭去。

鄭盛不明所以，順著阿檀的目看了過去。

一個奴仆模樣的男人正趴在花叢那邊，子得低低的，幾乎伏到了地上，手在土里來去，好像在尋覓著什麼。

念念在旁邊跳著腳、拍著手：“就在那邊、就在那邊，快點，抓住它，啊……二叔好笨啊，那只蟲子跑了。”

那男人形威猛，即使是那樣蹲著、趴著，依舊流出一壯的驍悍氣息。

鄭盛的眉頭跳了一下。

荼白喚了一聲：“秦二，快過來，娘子有事找你。”

那男人抬起頭，站了起來，縱然他一雜役裝束，裳上、甚至臉上都沾著泥土的痕跡，黑糊糊的一塊一塊，似乎是卑微而狼狽的態，但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直了腰，形量如山岳，神態顧盼生威，令人不可視。

他大步走了過來，朝阿檀微微俯：“娘子有何吩咐？”

似乎又是恭順的模樣。

鄭盛看得有些呆滯。

元嬤嬤急忙過來，把念念抱下去了。

阿檀指著鄭盛，對秦玄策道：“這是父親派遣回來的人，說是出了事，你快幫忙拿個主意。”

秦玄策目微微一轉：“何事，不必驚慌，說來我聽。”

“是。”鄭盛也是經過大風浪的，當即明白這個就是大將軍，他不去琢磨這個中形，直接了當地說道，“太原州牧陳庭洲突然舉兵攻打渭州，侯爺腹背敵，渭州危矣。”

阿檀驟聞此言，只覺得手腳冰涼，臉上“刷”地褪了，但馬上用手捂住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怕打擾到鄭盛。

秦玄策用安的目看了看阿檀，對荼白道：“扶娘子過去坐著，端熱茶過來，給喝兩口。”

“秦二”這段日子做小伏低，連荼白都能對他指手畫腳，平日沒仗著阿檀的面子、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但此時，他淡淡地發話，卻有一不怒而威的氣勢撲面而來，令荼白怵然一驚，不自地低頭應喏。

待阿檀坐定后，鄭盛繼續道：“我們與吐蕃戰多時，兩方相持不下，已經頗為艱難，如今陳庭洲發難，分明想置渭州于死地，渭州不可失、不可退，否則隴西數十萬百姓將被吐蕃人鐵蹄所覆沒，侯爺唯有死戰而已，命我八百里快馬加急，將此軍報送朝廷，請求增援。”

“軍報呢？呈上去了嗎？”秦玄策眉頭皺了起來。

“末將今天一早到達長安，立即呈到兵部了。”鄭盛點頭，又搖頭，“但兵部尚書李大人的意思，皇上和太子都臥病不起，這份軍報是要呈給魏王殿下批閱，末將覺得其中不妥。”

他的面上出激憤之：“渭州與太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侯爺與陳庭洲亦無私怨，陳庭洲甘冒此天下大不韙，背后定然另外圖謀，故而，末將臨行前，侯爺就再三代末將要見機行事。”

“陳庭洲是杜太尉舊部。”秦玄策簡單地道了一句，“這軍報若是呈到魏王手上，確實不妥。”

阿檀坐不住，驚得又站了起來，抖抖地道：“這、這該如何是好。”

“我在這里，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秦玄策溫和而沉靜地說道。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特別的磁，過了夏日的燥熱，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人的心似乎安定了下來。

阿檀忍著眼中的淚，垂下眉眼，朝他福拜了拜。

他避開了，只是略一抬手，對鄭盛道：“我馬上進宮面圣，你隨我來，路上把詳細的形再和我分說一下。”

兩個人匆匆就走了。

……

到了午后，員下朝散值，崔明堂聞訊也趕了過來。

“可有什麼消息？”

阿檀坐在那里，暑氣還未散去，但覺得有些冷，子發抖，搖了搖頭：“沒有。”

秦玄策帶著鄭盛出去了一整天，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回來。

雪青拿了一件罩衫出來，給阿檀披上。阿檀攏了攏裳，抬頭了一眼天，心一直往下沉去。

元嬤嬤命人捧來了一碗燕窩羹，為難地對崔明堂道：“表爺，您勸勸娘子，好歹再吃點東西，今天午膳和晚膳都沒怎麼用，這怎麼行，侯爺還好端端的呢，娘子先要倒下去了。”

崔明堂接過碗，端到阿檀的面前，溫和又不失強地說了一個字：“吃。”

阿檀怔怔的。

崔明堂勸道：“我都已經聽說了，你放心，只要有大將軍在，肯定能保姑父安然無恙。”

阿檀接過碗，呆呆地雙手捧著，勉強喝了一口，半天才咽下去，突然覺得嚨發酸，帶著一點哭腔，哽咽道：“是，如今我能指的也只有他了，大表兄，你說，我是不是品卑劣的子？之前對他說，兩不虧欠，再也不要有什麼牽扯了，如今出了事，卻又厚著臉皮，指他替我分憂解難，他若是不愿……”

“他不會不愿。”崔明堂打斷阿檀的話，“這是他分之責，為了你，他做什麼都是肯的。”

“為什麼他肯？”阿檀用含著淚的眼睛著崔明堂，問他，也問自己，“你怎麼知道他肯？”

這個問題，崔明堂不愿回答，他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沉默了下去。

……

天黑的時候，秦玄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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