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堂笑了一下:“可是,我又不肯聽他的話,來日,若真有什麼不妥的時候,我就帶著你回清河老家去,崔氏在當地基深厚,父親是崔氏的族長,無論在金鑾殿上坐的是哪一位,都不至于和崔氏決裂,我們家有錢有田地,就算不做,我也能讓你和念念安富貴,你不用擔心。”
阿檀心中忐忑又不安,不住地搖頭:“大表兄,你不必……”
“阿檀。”崔明堂溫地喚了一聲,打斷了阿檀的話,他的目清朗,那樣著阿檀,“你不必這麼快就做出決斷,我心悅你,卻無意讓你為難,你若允我,我歡喜不盡,若不允,亦無妨。”
他笑了起來,如同春天的和風惠暢,輕若無:“大表兄很好,什麼都很好,阿檀你能不能多給自己一點時間,慎重斟酌一下,等到姑父回來,你再告訴我答案,無論結果如何,大表兄對你的關之心,一兒都不會,你明白嗎?”
阿檀怔了一下,閉了閉眼睛,很快又睜開,眼眸清澄,角微微地翹了起來,輕聲應道:“嗯,我知道了,大表兄。”
其實,大表兄才是最好的,他人品樣貌以及才學都是一等一,子溫和,又又大方,崔家舅舅那般疼,若嫁過去,也不必擔心念念會被人輕慢,似乎,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可是……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是那麼害又膽小的人,卻在年不更事時,拉住那個男人,地哀求他“今夜,你不要走……”,也曾經哭著對那個男人說,“阿檀喜歡玄策,很喜歡、很喜歡呢。”,大抵這一生所有的意都在那時候消耗盡了,如今對著別的人,再也沒有力氣生出同樣的心思了。
大表兄,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呢,卻是可惜了。
阿檀聲道:“夜深了,大表兄快回去吧,你放心,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崔明堂又笑了一下,看了看隔著花罩簾子的里間:“念念在里面嗎,表舅想抱抱再走。”
阿檀紅了臉,側過頭去,不敢看他:“睡著了,不去吵,免得要鬧,大表兄改日再來看吧。”
崔明堂也不說破,點了點頭,重新把兜帽帶上:“如此,我先走了,總之阿檀你最近萬事小心,若有什麼需要之,及時過來和我說,我雖無能,亦會拼盡全力為你分憂。”
阿檀蹲福禮,誠心誠意地道了一聲:“是,多謝大表兄了。”
崔明堂干脆利落地走了。
阿檀重新把門掩上,心中又生出了不知名的愁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挑起簾子走里間:“你怎麼還不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玄策拿起了放在案臺上的那個繡了一半的荷包,放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端詳著,此時聽見的聲音,抬起頭來,目中帶著一點溫的懷念。
“不會做紅就別做,免得把自己的手指頭給扎了,你的手藝還是這樣,這蝙蝠繡得也太……太過清奇了些。”
果然,只有這個男人才是最討厭的。
阿檀的臉更紅了,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里那個荷包,氣鼓鼓地道:“什麼蝙蝠,這是喜鵲、喜鵲才對,我手藝很好,是你自己眼神不好。”
秦玄策確實呆了一下,旋即低下頭,從鼻子里發出一點抑的聲音,好像是在笑:“居然是喜鵲,對不住,真沒看出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以為是蝙蝠來著。”
阿檀警覺起來,睜大了眼睛:“什麼這麼多年?你幾時見過?”
秦玄策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大約是藏得比較深,他了一會兒才出來:“喏,這是你當年留給我的東西,不是蝙蝠嗎?”
這是一方草綠的帕子,大約是經常被人挲,褪得厲害,看過去黯淡陳舊,攤開來,四邊的線腳得歪歪扭扭的,中間還繡了一只奇奇怪怪的東西,大大的腦袋,兩個小翅膀,和如今那個荷包上面的一模一樣,大約,阿檀只會繡這一樣東西。
這是當年給腹中孩兒做的小圍兜,走的時候來不及帶上,留在了房中。
阿檀太過生氣了,又有點害臊,眼中不自覺地泛起水,霧蒙蒙、淚汪汪,就那樣瞪著秦玄策,其實并沒有多威懾力,但是卻試圖擺出主人家的架子來,把手過去:“你這廝,好生無禮,那是我的東西,快快還來。”
秦玄策看了阿檀一眼,又鄭重地把那帕子收回了懷中,還按了按:“不給,這是我家的東西,我的阿檀留給我的,誰都不給。這樣東西,我一直帶在邊,在漠北那幾年,我熬不住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我就會想到,我的阿檀還在等著我,無論如何,我要爬起來,我要回去找,娶為妻。”
他說著,又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可是,誰能想到呢,阿檀已經不要我了,我只有這麼一個東西可以憑吊過往,那更不能給出去了。”
阿檀好像被人了一針,肚子里的火“嗤”的一下全部了,僵地轉過去,吸了一下鼻子:“你別再說了。”
的聲音有點抖,自己也覺察到了,勉強按捺下來,吸了好幾口氣,才重新開口:“阿檀從前喜歡玄策的時候,他明明是知道的,卻不能對阿檀更好一點,到如今,說這些事又有什麼意思呢?”
“阿檀,你怨我嗎?”秦玄策小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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