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去男人的房間著實不大好，何舒明肯定去不得，完和於也有些去不得。

    從小沒闖過他的房間，按理說這是第一個冒出的念頭。

    隻是，他是陛下了。

    深幽的走廊陣陣風吹過，陳實在站不下去了，剛打定注意往前走的時候。

    門被推開了，祁宴一抬頭，就看到穿著單薄的寢站在走廊上。攪著手，彎眉都撇了個八字了。

    小心翼翼的頭似乎在確定是不是他，確定後一下子哭了出來。

    這個樣子，他不用多猜就知道有人一個人睡害怕了。到底手接住了小跑過來的人，帶進懷裏。

    到他的溫度，陳眼淚停不住，悶悶的埋頭在他懷裏。

    “我，我房間裏有人，黑乎乎的躺在我旁邊了！”

    哭的一一黏糊糊的聲音，還真讓祁宴分辨了會兒才聽出來。

    了的後腦勺，算作安。

    覺得好笑之餘，也知道剛剛站在那是幹什麽的了。

    突然有點後悔出來的太早了，要不他就能知道最終會敲開誰的門了。

    或許是完和於吧，他再走早一點，也不用糾結了。

    想著，他不免嘲笑自己，這個時機還真是不好啊。

    沒功夫和耽擱，見哭的差不多了，他隔開，肩往下走。

    下了幾節樓梯後，祁宴忍了忍還是回了頭。

    雀雀兒一臉茫然無措，眨著眼睛在黑夜中像是走丟的小丫頭。看不太清楚神，但能覺到的不安和慌。

    下意識的跟了自己兩步，悉的依賴和信任。

    “，來。”

    陳小聲的“嗯？”了下，不解但乖巧的走過去，牽住他出的手，被他牽著下了樓。

    帶著吧，省得去別人，也省得等會放心不下。

    看到兩人手牽手出現在門口，何舒明眼睛都要瞪下來了。

    夜探加跟蹤，這是什麽好事嗎，這兩人能不能分開會兒啊！陛下為什麽要帶啊！

    他是一個頭兩個大，還想不明白。

    陳也不明白，茫然的被他抱上馬，側坐著摟住他的腰。

    覺到不會是好事，低聲音，湊到祁宴耳邊詢問，“陛下，我們去幹什麽啊？”

    溫的呼吸噴灑，晚風裹挾著上的氣息，不講道理的鑽。

    祁宴嘖了聲，偏頭躲開，“老實點，等會別說話。”

    馬匹在黑夜向前疾馳，像是黑的影子迅捷的駛向許鎮外的樹林。

    何舒明跟隨在後，看著前頭兩人他突然有一種想法。

    若陛下不是陛下，今日打算策馬帶先去許鎮玩的人不會是完和於。

    在馬背上，跟著顛簸，陳很老實的一句話不說。

    笨，又猜不出來他打算幹什麽，安靜是唯一的選擇。

    逐漸遠離許鎮，祁宴追隨著地上馬蹄的印跡向北。

    覺的沒錯，晚上是有人潛進來了，不隻是這個酒家，還有四周的住戶。

    訓練有素又分外敏捷，悄無聲息的‘河神’們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帶走了一批人。

    “陛下，前頭。”

    已經能從這裏看到河麵反的月了，亮閃的刺目。

    想必這就是子母河，陳視力沒有兩人好，距離的近了，才看到有幾個黑人蹲在河邊，邊捆綁著幾個男人。

    都被堵住，像牲口一樣捆住手腳，圍圈坐著。

    他們像是在等待什麽，馬被他一點點拉停，毫無聲響。

    陳小心的放緩了呼吸，往他懷中了，就害怕自己什麽行為會影響到他們。

    借著月，祁宴垂頭才看出臉上斑駁的淚痕，眼睛紅紅的像是驚的兔子。小小一點在他懷裏，偏偏表嚴肅的下一刻就能上陣殺敵似的。

    他不住的覺得有趣，一手環住的腰，出食指上，“噓。”

    陳很認真的點頭，更加放緩了呼吸，幾乎憋住了。

    有趣的可憐了，祁宴沒再嚇唬，手去臉上的淚痕，了的小臉。

    一邊藏著的何舒明無語凝噎，陛下能不能看一眼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啊！

    看一看吧，要不他們追出來是幹什麽的！這些事就不能在酒家裏麵幹嘛！

    等了一會兒，陳才知道他們在等什麽。

    遠遠的河上駛來一條小船，推開河麵和月的波紋，寂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岸邊的人看到了紛紛站了起來，幫忙拉住船頭的繩子，有條不絮的將那些男人丟到船上。

    一切作都寂靜無聲，快速的在月下進行。

    眼見著他們就要離開了，邊人還是沒有反應。陳有點心急，扯了扯他的袖，昂頭低聲耳語，“陛下，他們要走了。”

    祁宴點頭，他沒等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確定這其中有任何連接。

    現在也沒有辦法跟隨著船隻，逮到最終的目的地。

    他皺了下眉，一晚上隻能白費，沒有半點收獲。

    最後一個男人被丟上了船，陳著急的來回看了看。

    心腸以前沒有這麽好，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突然看不得了。

    他們會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誰的丈夫。許鎮裏又有多人在等他們，多個家庭會因為今夜而支離破碎。

    “陛下，要，要是不麻煩，也不影響的話，你可不可以救救他們。”

    他也隻是隨手的事，但對他們來說卻是命攸關。

    祁宴垂頭盯上懷裏的小人，眼底晶瑩的淚珠在月下熠熠生輝，祈求又期盼。

    從什麽時候起，總這麽看他了。

    不是開口就篤定他會聽話執行，也學會了去求別人做自己辦不到的事。

    會跟他說謝謝，請，求你了。

    疏離客氣。

    手刀劃破空氣，迅雷之勢過樹葉間的空隙，直直中船上其中一個黑服的男人。

    痛苦的哀嚎和掉水中的巨響打破了寧靜的夜晚，船上人被驚了，搖搖晃晃中四下觀察。

    何舒明一瞬震驚的瞪大雙眼，這，這是做什麽？

    就等於直接暴了行蹤，提醒了他們啊。

    “去吧，看看你退步沒。”

    他深深的了眼邊平靜的男人，出劍服從他的命令，“是。”

    不遠幾人扭打在一塊，下的馬匹不停的彈，像是也想加一般。

    陳閉眼，睜開後舒展了眉頭，在夜晚綻放花苞的明麗，“謝謝陛下。”

    “不用。”

    他的手環在腰間，不願看遠的打鬥，陳垂頭著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發愣。

    手指一，掐住腰間的。

    “呀！”

    的扭子，差一點從馬背上掉下去，“陛下！”

    穿著輕薄的裏，指尖能到溫度，知道也能到自己，祁宴饒有興致的在腰間敲敲打打。

    “陛下！”

    陳臉燒的通紅，一把摟住他的腰了上去，讓他不到自己的腰。

    伴隨著重墜水中的聲音，吵鬧戛然而止，在他懷裏陳隻聽到他的嘖聲。

    下的馬匹向前，才掙紮著從他懷裏抬起頭。看向四周倒在泊中的黑人，也看著船上十來個被捆在一起的男人。

    “慢了點。”

    何舒明長歎一口氣，氣呼呼的將水裏的幾也拖到岸邊。

    他一對八能不慢嗎，有人懷抱，有人夜裏當牛做馬啊！

    命運不公啊！

    “陛下打算如何置那些人？”

    何舒明是真的想不明白，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是圖什麽。

    既打草驚蛇了，又該用什麽法子讓這些人閉。

    祁宴也在想，割了舌頭還有手腳，要不一並除去，那還不如直接弄死他們。

    “我認得你，你人在東街口賣螞蚱，你還有個孩子，是不是？我都認得你們，也知道你們家住在何。今夜是我們救了你們，但也能殺了你們。若是不想死，回去知道該怎麽做。”

    男人們嗚嗚的拚命點頭，陳手指了下其中一人，“要是讓我聽到任何消息傳出去，我先將你的妻兒溺死，再挑斷你的手腳筋，割了舌頭扔到山裏去。聽明白沒有！”

    雀雀兒又嚴肅的聲音響徹在黑夜，祁宴沒忍住，又不想壞了的氣勢。

    垂頭抵住的肩膀，連帶著的笑的抖。

    他手將環在懷裏，像是尋得了個不釋手的寶貝，陳臉又一霎那紅了。板著臉又訓了兩句，才何舒明把他們都放掉。

    “陛下！”

    等到人都離開了，陳才不滿的扭了下。

    祁宴勉強收斂了笑容，多天真，真以為這些能恐嚇到他們，不過確實也說不定，隨去吧。

    兩人在馬背上親親我我，何舒明重重的咳嗽了下，表達自己的不滿。

    蹲在黑人麵前，索著他們上，想找出些證明份的東西。

    一掀開袖口，他猛的皺了眉，“陛下。”

    兩人從馬背上看下去，陳啊了聲，“金吾衛的刺青？但他們不是的。”

    解釋似的，祁宴下馬，抬手也將從馬上抱了下來。

    和那天的刺客一一樣，湊近看陳不免擔心起來。

    有人，或者是一個組織，這些人打著金吾衛的稱號，在幹這種事。

    為什麽呢，與人無冤無仇。現在對外界而言。陳這個人是生是死還不明朗呢，為什麽有人會想到嫁禍於。

    又能得到什麽好呢？

    電火石間，突兀想。

    有沒有可能是他，金吾衛不僅僅是的，也是大陳的象征。

    做這事的人很明顯對很了解，也很了解大陳，金吾衛，連刺青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現在最想讓大陳名聲敗壞的人，隻有他了。

    一閃而過，陳又迅速搖搖頭，陛下不會這麽做，他不屑用這種骯髒的手段的。

    怎麽能這麽想呢，多不切實際啊。

    趕走了這個想法，蹲到祁宴邊問道，“陛下，他們為什麽要抓這些男人啊。”

    其中一人黑服上沾染上些白的末，祁宴沾上點，在手指上撚過。

    不過是普通的末，隻是能留下難以洗去的白，他皺了下眉開口，“這些男人是什麽人？”

    “啊？陛下在問我？”陳有點懵，“是什麽人？男人，青年人，還有壯年人。”

    好像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征兵嗎？”

    “差不多。”

    但征兵是由他的命令統一發起的，用不著這般狗的搶人。

    隻能是征用私兵，無法出告示，也不敢宣揚，才用這種方式。

    陳聽著心裏一驚，征兵啊？

    那是不是意味著要打仗了，許鎮已然沒有年輕力壯的青年人了，所以這些年紀稍大一點的，今晚也被當作目標帶走了。

    這是需要多人啊，現在才覺到天下遠不如想象中太平。

    側頭，看著他平靜的側臉，不住心疼他辛苦了。

    需要多雙眼睛才能盯著天下所有人，他一人真的好累啊。

    祁宴站起走到河邊洗幹淨手，再一次撚過指尖的白。

    極其難以洗去，這些人帶著這種白難道不怕留下印跡嗎。

    疑問過多，許鎮也無法停留太長時間。

    今晚他也是考慮到明日就要離開，打了草殺了蛇，老巢應該會忌憚一段日子。

    那批銅礦怕是用作製兵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屯了大量的私兵和兵，意圖不言而喻。

    站起回頭，“還有幾個時辰就出太了，等早上再回去，省得驚人。”

    “是。”

    何舒明清理掉，捆著大石頭沉了水底，清洗掉殘留的跡，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陳安靜的坐在一邊的石頭上，太準時升起，他站在不遠看著遙遠的天際。

    亮一點點將他的型照亮，他的影子隨著的方向一點點變。

    孤寂又孑然，俯看這天際風雲，看著他的國家，他的子民。

    他擁有著百川山海，世間萬卻從未及眼底，瞧著始終還是一人。

    陳眨了下眼，在祁宴回頭前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重新被他抱上馬，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不急不慢，晃晃悠悠中陳眼皮發沉。熬了一整晚現在靠在他懷裏，止不住的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