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哥，你這話什麽——”

    季夢雲正問著，話說一半，又被裴晉衍打斷。

    “錢不用還，你別走就行。”

    他說。

    季夢雲這回懂了。

    兩個人都陷沉默。

    良久，季夢雲還是決定要走：“我先搬出去吧，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裴晉衍抬起頭，臉難看得可怕：“季夢雲，你今天走一個試試。”

    “裴大哥，我沒別的意思，隻是——”

    “我也沒別的意思，讓你留，你就留，敢走你就試試。”

    裴晉衍掀開被子上床躺下，不再說話。

    他曆來都是人狠話不多的角。

    現在他們兩個再是冷戰或者吵架，他不準走，就不能走。

    走也給抓回來。

    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抓回來。

    季夢雲在門口站了片刻，走到床邊，小聲他一下：“裴大哥。”

    裴晉衍不理會。

    季夢雲想了想，說道：“你把張阿姨辭了吧，我在家給你幹活就行。做飯，打掃衛生什麽的，我都拿手。”

    裴晉衍當然知道，這些都拿手。

    可是剛小產沒多久，該是好好休息養的時候，裴晉衍就是再氣，也舍不得讓累。

    他翻過，冷眼掠：“好好待著吧你。”

    季夢雲上床，抱住他的腰。

    覺得自己家裏人的確給他找了太多麻煩，暫時還不清那麽多錢，所以想讓他開心一點，作為彌補。

    沒有往深裏想，自己這種舉對不對，或者自己此刻該說什麽，做什麽，才是正確並且有效的。

    以往的經驗告訴，隻要對裴晉衍笑，對他撒，他就會開心。

    想讓他開心，所以照著以前的方法做。

    不知道，現在做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隻會讓裴晉衍更難。

    “裴大哥，快睡吧，明天早上我給你做早飯。”

    從背後抱著他，臉在他寬闊的脊背上。

    他的脊背很直很實，帶著一點點溫熱，還有清爽的香皂味。

    季夢雲其實還喜歡的。

    這些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躺著，但真正睡著的時候很，季夢雲一直都是缺覺的。

    現在抱著他的腰，臉在他後背上，季夢雲忽然覺得很踏實，神經放鬆，很快就睡著。

    然而裴晉衍卻失眠了。

    這是他頭一次因為親人之外的人失眠。

    因為一個人。

    一個懷上他孩子又去打掉的人。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懷上。

    明明一直都有做措施的。

    但這種事，也並不是百分之百能避免。

    無論什麽原因，懷上了就是懷上了，怎麽能那麽狠心？

    那不僅僅是他的孩子，也是的孩子。

    就厭惡他到這個地步？

    裴晉衍心裏憋得慌，扯開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起床去臺煙。

    第二天，季夢雲醒來時，裴晉衍已經走了。

    中午做好飯，給他送去公司，裴晉衍的助理告訴：“季小姐，裴總今天太忙，不方便見您，飯我給您送上去，您請回吧。”

    季夢雲不知道裴晉衍是刻意回避，以為他真忙到見一麵的時間都沒有。

    回到家後，季夢雲又開始張羅晚飯。

    做了一頓大餐，有好幾道通常過年才會吃的菜。

    但這天晚上，裴晉衍沒有回來。

    給他打電話，是助理接的。

    助理說：“季小姐，裴總最近太忙了，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季夢雲還是沒有多想。

    覺得他賺這麽多錢，這麽忙是肯定的。

    不知道，他就算賺再多錢，要是想見一麵，肯定還是能見的。

    裴晉衍躲，更像是在躲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這個事實就是——季夢雲不他。

    無論他怎麽做，都不會上他。

    就在得知去流產的前一夜，他還以為自己終將讓上自己。

    但得知人流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季夢雲是不會真正上他，更不會真正屬於他的。

    哪怕自己是的第一個男人，哪怕自己強行把留在邊，的心，也從來不會放在他上。

    從來沒有。

    一刻也沒有過。

    裴晉衍連著一個月都沒回來。

    季夢雲以為他正各地出差。

    其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雲城，隻是偶爾出差。

    在雲城的時候，他就去酒店住。

    這個月季夢雲過得還不錯，不用看裴晉衍臉，不用強歡笑，每天吃好睡好養。

    一個月下來，元氣恢複了很多，臉也正常了。

    吃得而，養好了，材也沒胖，有了神采以後，又比從前漂亮不。

    張阿姨每天都要誇好幾遍：“哎呀，季小姐可真好看，俏得嘞！”

    季夢雲謙虛地笑笑：“我隻有瘦了才能好看點，胖了就臉就圓了。”

    張阿姨說：“胖了臉圓了那也可，難怪裴先生那麽喜歡你。”

    聽提起裴晉衍，季夢雲有些不好意思，趕找別的話題聊，岔開這一茬。

    然而心裏還是不自覺又想起他來。

    算一算，這人一個月都沒聯係了。

    大概是太忙了吧，季夢雲心想。

    不他，自然無所謂他聯不聯係自己。

    他說忙，也就真的相信，他能忙到這個份兒上。

    季夢雲偶爾會發個微信問候一下他。

    還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在微信上轉給他。

    但是他沒收。

    也沒做任何回複。

    季夢雲連著發了好幾條消息，勸他收下。

    那邊如他一潭死水，毫無靜。

    季夢雲不知道他是太忙了沒看見，還是故意不收也不理他，跑去看他朋友圈有沒有更新，這才發現，這人就沒發過朋友圈。

    果然是悶聲發大財的人啊，季夢雲想，哪像自己，以前沒認識他那會兒，三天兩頭發朋友圈，屁大點事都要發出來紀念。

    想到這，季夢雲又不難過。

    沒心沒肺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裴晉衍嗎？

    正難過著，季夢雲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高中同學打來的，說是要搞同學會，問在不在北城，要不要參加。

    季夢雲這些日子怪寂寞無聊的，就答應下來。

    跟班上同學都好的，這次同學會，大家都很開心。

    吃完飯有人張羅著去會所玩，季夢雲以前從沒去過這種地方，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湊湊熱鬧也好，季夢雲想。

    不知道，他們去的這個會所，裴晉衍今晚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