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易初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生五個???
這個周小亮,他倒是敢想!
易初使勁拍著門門板,大喊:“醫生說過,我這輩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你們被人騙了,花錢買了隻不會下蛋的!”
腳步聲漸漸消失,外麵又恢複一片沉寂。
易初轉,靠在門板上,整個人幾近虛。
越來越弱,天快黑時,周小亮才回來。
手裏又端著那個鋼盆。
易初瞥一眼鋼盆裏麵的飯菜,故作氣,下揚得老高。
“我以前在家,吃的都是家裏廚師做的菜,香味俱全。你們就給我吃這個?我家狗吃的都比這好!”
周小亮把鋼盆咣當放椅子上:“吃不吃。”
易初扭頭瞅瞅門口,臉紅起來:“那個……我又想上廁所了。這次是大的。”
周小亮使壞似的笑了:“哦,那就上啊,用痰盂不錯,就當是你們城裏的馬桶。”
要關頭,易初哪管什麽麵子不麵子的,撲通一下就跪在他跟前,抓著他子,求道:“你行行好,帶我去趟廁所吧,讓我在痰盂上,還有草地裏……還不如殺了我!”
周小亮把從地上撈起來,一隻手抓住手腕,帶著往外走,裏說著:“看出來了,你果然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公主,矯又氣。”
離舊柴房大概兩百米左右,有個連頂都沒有的破茅房。
易初跟著周小亮往那走時,趕四觀周圍環境。
這裏四麵環山,零零散散有幾房子,都是平房,又破又舊,一看就很窮。
易初在心裏默默歎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逃離這裏。
進去前,周小亮從兜裏掏出幾張皺的紙遞給。
易初解決外,出來問:“有沒有洗手的地方?”
周小亮反問:“你蹭著了?”
“……”易初被惡心得撇撇,“沒有!飯前便後要洗手,你們老師沒教過啊?!”
周小亮吹了聲口哨,抓著胳膊往回走:“沒有,我們老師教完我們拚音,就得肺癌死了。”
易初愣了愣,問:“支教老師對嗎?”
周小亮:“嗯。”
易初:“後來呢?沒有別的老師教嗎?”
周小亮:“這裏太窮,沒人願意來了。來也沒用,待不了多久就不了了。”
易初:“那你識字不?”
周小亮:“嗯。”
易初:“不是沒老師麽?誰教的?”
周小亮:“我二哥。我大哥教會我二哥,我二哥教會我。”
易初:“那你大哥二哥都在幹嘛?他們娶媳婦了嗎?”
周小亮:“沒有,都死了。”
易初:“……”
沉默著看看周小亮的臉,見他似乎很平靜,並沒有多悲傷,才繼續問道:“他們……怎麽沒的?”
周小亮:“大哥肺癌,二哥死刑。”
易初恍然大悟:“你大哥就是那個支教老師?”
周小亮點點頭:“嗯。他是我們家最厲害的,出去讀了大學,畢業就回來支教。”
易初好奇:“那二哥犯了什麽事?”
提起這個,周小亮似乎有些避諱,沉默不語。
易初不再追問,轉而忽然想到什麽:“所以你討不到媳婦,除了家裏窮,是不是還因為別人怕你也早死?”
周小亮倒沒遮掩,點頭:“是。大家都說我們三兄弟,都是早死的命。”
易初安靜下來,回到舊柴房,周小亮鎖門前,忽然把門留了道寬寬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幹嘛?良心發現,打算放我走了?”易初問。
周小亮又看了片刻,才開口:“我媽找人給我算過,老師傅說我命裏有一劫,就在明年。”
易初愣住,想了想,笑起來:“封建迷信不可信。再說了,你要是真的怕,那就多做善事,比如放了我。不過,說真的,你們買賣人口,真的是缺大德,以後會遭報應的!這不是迷不迷信,這是因果。”
周小亮沉著臉,什麽也沒說,咣當把門關上。
夜,周小亮在家中自己那個小小的屋子裏,打開臺燈,翻開一本破破爛爛的書。
母親從旁邊房裏走過來,在門口站了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小亮,你不過去那邊?”
“那邊”指的是哪邊,周小亮當然知道。
他搖了搖頭,翻了一頁書,眼睛盯著發黃的書麵,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母親歎氣:“你把存的錢,都用來買那個人,又都不,這是何苦呢?”
周小亮沉默半晌,低了低頭,說道:“我不買,周二強就要買。周二強什麽德行,媽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小亮口中的周二強,是村長的二兒子。
村長一家仗勢欺人多年,那個周二強更是惡霸中的惡霸,生兇殘無。
“哎,那姑娘要是落到周二強手裏,肯定沒個好。可你半道截了周二強的胡,雖說你也花了錢,出的價還比他高,說是公平競爭,可周二強肯定記著這個仇了,他還能放過你?”
母親連連歎息,滿麵愁容。
母親說的這些,周小亮心裏有數。
“管他放過不放過的,買都買了,就這樣吧。”周小亮說。
母親抬起那張細紋如縱橫壑的麵孔,看著自己這個唯一存活的小兒子:“既然買了,就趕家,趕——趕辦事吧。好歹留個後呀!”
算命先生的話,總在耳邊響起。
一年一年時飛逝,轉眼就快到明年了。
周小亮悶悶地回了句:“知道了,媽你快睡吧。”
周小亮關掉臺燈,往床上一躺,閉著眼卻怎麽也睡不著。
母親回了屋,過一會兒,屋裏傳來輕微的鼾聲。
周小亮翻下床,找出兩蠟燭,拿了個打火機,離開家,走向那個關著易初的舊柴房。
他在外麵開鎖時,易初嚇得往牆角躲。
知道,如果周小亮真要對自己做什麽,自己是躲不掉的。
可那一刻,還是本能地在牆角,提心吊膽看著那扇門。
門開了,周小亮走進來,聲音裏帶著之前從未有過的溫。
“別怕,這裏沒電,我帶了蠟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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