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晉衍顧及季夢雲經驗，忍著沒下手太重。

    饒是這樣，季夢雲仍然難得哭了。

    相比而言，心裏其實更難。

    知道自己墮落了。

    為了錢，為了走捷徑，為了有個強大的依靠。

    明知道裴晉衍的出發點是不對的，是在犯錯，可仿佛中了蠱一樣，被他說了。

    年輕又單純的季夢雲並不知道，大十歲的裴晉衍，對付起來，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他知道不會報警，所以即便第一次時發現並不願，他也沒停。

    不過就算事後報了警，他也有的是辦法為自己開。

    他知道會答應給他當保姆，就像知道不會報警那樣篤定。

    他簡單幾句話，就能把輕重利弊給分析得明白徹。

    裴晉衍看人看事，都又快又準，在季夢雲這裏唯一失算的是，沒料到會是個雛兒。

    這讓他多有些後悔。

    後悔中又摻雜了些他並不希產生的憐憫。

    心隻在一瞬間。

    那一瞬間心了，以後也不好再鐵石心腸。

    所以裴晉衍對，比對以前那些人，多了幾分耐心。

    這晚他原本打算早睡。

    然而太甜，早睡計劃泡了湯，折騰到後半夜才睡。

    鬧鍾響時，裴晉衍著眼睛起床，看見他的小姑娘，打著赤腳站在窗前。

    他坐起來，單手撐著床，就這麽靜靜看了一會兒。

    季夢雲轉看見裴晉衍醒了，低頭躲開他的目，聲音很輕很小：“我去做早餐。”

    早餐是春麵，季夢雲做飯很拿手，簡簡單單煮個麵，滋味也是頂好的。

    裴晉衍嚐一口就喜歡，直誇比外麵做得好吃多了。

    聽到讚賞，季夢雲也沒見怎麽開心，仍是冷淡著一張臉，默默吃麵。

    “你打算怎麽複習？報班出去上課？”裴晉衍問。

    季夢雲說：“我報了網絡課，平時就在家上課，還能給你做飯。”

    裴晉衍把碗裏的煎蛋夾給：“還是出去上吧，網課不一定聽得進去。”

    季夢雲不領他的，把煎蛋夾回他碗裏：“我聽得進。”

    裴晉衍也不惱，笑了笑沒再說話。

    出門前，他把季夢雲到門邊，讓給自己整理領帶。

    趁著季夢雲專心給他整理領帶時，裴晉衍忽地低頭，薄湊過去，在臉頰印上一個吻。

    “中午過來給我送飯。”臨走時他說。

    北城。

    易初在市醫院單人病房守了一夜。

    念念燒退了，昨天見到很高興，纏著講了好久的話，很晚才肯睡。

    兒睡著後，易初靜靜看著的臉，怎麽看怎麽喜歡，可怎麽看，都想不起任何關於兒的記憶。

    在強烈的挫敗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早醒來，聽見有人敲病房的門。

    晏家一個傭人拎著兩份早餐：“易小姐，這是家裏後廚給您和孩子準備的早餐，你們趁熱吃。”

    易初點頭道謝，接過早餐，住正打算離開的傭人：“哎對了，晏霖怎麽沒來？”

    這人電話裏說過，不想看見他，他就消失，沒想到還真講信用，自打易初落地北城，直到現在，都沒見著晏霖的影兒。

    他搞這麽一出，可憐的，倒又讓有些擔心了。

    傭人說道：“不好意思，易小姐，爺最近沒回晏宅，我們也不清楚他的行程。”

    易初心裏升起淡淡的失落，回到病房，從包裏掏出手機，打算給晏霖打個電話，猶豫再三，又把手機塞回包裏。

    這個電話要是打過去，好像很關心他似的。

    易初忍著心裏那點好奇，偏就著自己別管他去了哪兒。

    念念住了幾天院，康複後，易初到底忍不住，給晏霖打了個電話。

    那邊過了很久才接，晏霖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初初，剛在開會，怎麽了？”

    易初語氣多帶著點嗔怪：“你平常總這麽忙工作，兒都不管的？念念今天出院，出院後是把送回你爸媽那裏，還是送去哪？”

    晏霖怕生氣，趕哄道：“我這不是怕你煩我，不敢聯係你麽？你們在醫院等著，待會兒有人過來接。”

    易初掛斷電話，收拾好東西，沒多久晏霖派來接們的人就到了。

    易初和念念被送去念念平時常住的那套房子。

    把念念送到家後，易初想離開，卻被兒拉著不讓走。

    “媽媽，你這次又要去哪兒呀？我好舍不得你……”

    念念說著，哭了起來。

    “媽媽，你不在的時候，爸爸也很難，我都看到他哭了……”

    易初正想開口說什麽，客廳的門忽然開了，晏霖從外麵進來。

    “初初？”晏霖剛邁進屋的一條又退出去，“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才敢回來。沒想到——”

    易初哪會不懂他那些花花腸子，冷著臉打斷：“行了，裝什麽裝，進來吧。”

    晏霖笑著進來，高興得鞋都忘了換，抱起兒親：“念念想爸爸了沒？”

    兒很配合：“想！念念超級想爸爸！”

    晏霖衝孩子使了個眼：“那念念想媽媽沒？”

    兒狂點頭：“想！念念超級想媽媽！念念想讓爸爸媽媽都陪著我，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易初抱著胳膊，看著這對父在這兒一唱一和，演得起勁。

    晏霖向，眼神可憐的：“初初，孩子都說了——”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易初轉走進一個房間。

    晏霖跟了去。

    等他進來後，關上門，易初才氣呼呼開口：“孩子說的那些話，還不都是你教的？我不跟你搶孩子，把孩子留給你，你倒好，還想用孩子綁住我？晏霖，我要是跟你過得下去，咱倆還能發生那麽多鬧心的事兒？”

    晏霖靠在門上，一手揣進兜，一手後腦勺，沉著臉說：“以前是鬧心的，以後不會了。以後咱倆在一起，我盡量讓著你，麽？”

    易初搖著頭冷笑：“你讓著我，那你媽呢？你媽對我那個態度你也看見了，把我當眼中釘中刺，我跟你在一起，不知道要多氣。”

    晏霖定定看著：“咱們自己過，又不跟過，你犯不著搭理。”

    易初還想說什麽，晏霖走到跟前，臉並不好看，氣場冷得讓有些害怕。

    他抓起手腕：“易初，我今天給你把話挑明了吧，你這次回來，是走不了的。哪怕你恨我，我也不會再放你走。你罵我打我，咱倆幹架幹到把屋頂都掀了，你也甭想走。”

    “你又犯什麽渾？”易初抬起另一隻手想打他，被他攔住。

    晏霖的眼神，又恢複了從前的兇狠：“如果隻有靠犯渾才能留住你，那我不介意被多恨幾次，哪怕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