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蓉玉好些天聯係不上兒子了。

    自打上次兒子離開家，直到現在，這期間和兒不是沒有嚐試過跟他緩和關係，兒子始終是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淩家那邊對晏家頗有不滿，淩樂恩本人雖然乖巧懂事，表示願意等晏霖回心轉意，可父母一直在問許蓉玉要說法。

    “我們樂恩，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曆有學曆，家世也不差，比不上你們晏家家底子那麽厚，可在北城，像我們樂恩這種姑娘，還真是不好找！我們家姑娘也不是非你們家晏霖不嫁，嫁誰都不會太差，你說呢，晏太太？”

    這是淩樂恩母親惠雪梅的原話。

    字裏行間都著怒意和疏離。

    以往惠雪梅還親昵地蓉玉呢，自打上次被晏霖氣走，就改口晏太太了。

    許蓉玉是個極要麵子的人，惠雪梅從一開始的結諂，到如今的疏遠冷淡，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讓覺得麵大失，很傷自尊。

    等了好一陣，許蓉玉今天終於決定找兒子當麵談談。

    打電話去公司，總裁辦的書說兒子還沒去上班。

    許蓉玉讓司機開往桃花灣，看看兒子在不在這兒。

    就算沒找著兒子，要是易初在，也能當麵教育一番這人。

    頭回來時，許蓉玉就問易初要了門鎖碼，又錄了指紋，今天輕而易舉便進了門。

    客廳沒人，靜悄悄的。

    許蓉玉往樓上走，走到一半便聽到樓上房間裏約約傳來某種聲音。

    這種聲音，許蓉玉以前不是沒有聽到過。

    上次兒子和易初在家，那天晚上……

    許蓉玉一把年紀了，想起這事仍是氣得沒臉說。

    到了二樓，聲音越發清晰。

    許蓉玉走到傳出聲音的那個房間門口，紅著老臉，喊了一聲：“霖子！”

    沒人應。

    許蓉玉火氣竄上來，砰砰砰使勁敲了幾下門：“霖子，出來！”

    裏麵的聲音終於停止了，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後，房門打開。

    開門的是晏霖。

    許蓉玉看見兒子隨意穿著黑T恤和黑短運，脖子上還有個明晃晃的暗紅吻痕，怒氣衝天，朝裏麵喊道：“易初，你也給我出來！”

    許蓉玉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晏霖跟在後麵，正要坐，隻聽許蓉玉一聲吼：“給我站著！”

    晏霖一臉無所謂，垂著肩膀，站得鬆鬆垮垮，雙手揣進運兜裏，一副誰誰的冷漠樣子。

    易初下來得稍微晚一些。

    方才脖子被晏霖咬了好幾口，印子一時半會兒消不了，易初隻好拿出那件高領真白襯衫穿上，又配了一條中規中矩，長到膝蓋的短。

    下樓後，見晏霖站著，易初自然是不敢坐，小媳婦兒樣站在他邊，頭埋得很低，等著沙發上的“皇太後”問罪。

    許蓉玉滿臉怒容看著他倆，沉默幾秒，開口數落起來：“我知道，你們都還年輕，年輕氣盛，火氣旺，這個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你們、你們——”

    話說到這，許蓉玉把頭偏向一邊，說不出口似的，片刻後才回過頭來，瞪著他們。

    “可你們也要稍加節製啊！別以為年輕就可以隨便放縱，太放縱了是會損傷氣的！”

    許蓉玉訓斥完便不再說話。

    說的這些道理，易初當然都知道，可這事，也不是自己反抗就有用的。

    以往為著這事，求也求過，鬧也鬧過，躲也躲過，什麽法子都不奏效，晏霖哪裏會由著？

    易初低著頭紅著臉，不作聲，想著等晏霖先開口，等他說完，自己再敷衍地道個歉認個錯。

    等了好一會兒，晏霖卻什麽話也沒說。

    許蓉玉也在等著兒子表態，半天不見他開口，知道他這人又強又冷，跟他耗下去，指定耗不過他，隻好給自己找個了臺階下，把矛頭轉向易初。

    “小易，阿姨說這些，都是為你們好，你明白嗎？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啊！再這樣，阿姨可真要對你失了！”許蓉玉說完，歎了口氣。

    易初倒是希趕失，最好失頂，把自己從兒子邊攆滾才好。

    然而易初發現，無論是晏家人的話還是行，晏霖完全不當回事，所以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易初不打算再在晏家人麵前敗壞自己形象，省得到時候晏家人不了晏霖，來，想走晏霖又不放走，豈不是個死循環？

    到頭來，罪的還不是自己？

    易初一臉深刻反省，痛定思痛的樣子，哽咽著說：“阿姨，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易初一邊說，一邊哭起來。

    許蓉玉對易初了解得，接不多，又一直虛虛實實，說一套做一套，許蓉玉分不清這番保證是真是假，暫且先就不管。

    這些日子在心頭的，還有另一件大事。

    許蓉玉看向站在麵前的兩個人，皺眉長歎：“照理說，你們倆這麽‘勤快’，懷孩子應該是不難，可這都六年了，小易肚子怎麽一點靜都沒有？要我說啊，趕空，兩個人一起去醫院看看吧。正好我有個老同學在省醫——”

    “媽，沒別的事兒我先上去了。”晏霖不給繼續磨嘰的機會，說完就轉往樓上走。

    “哎你這孩子！”許蓉玉不回他，隻好扭頭轉向易初，“小易，你趕在網上掛個號，就掛我那個老同學的，省醫婦科周麗主任。不過可別跟說你認識我啊，咱不幹那走後門兒的事兒，怪人瞧不起的。”

    易初真心佩服許蓉玉，明明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跟有關係，還扯出這種理由，倒顯得還明正大。

    這個檢查要是不做，隻怕許蓉玉會一直糾纏念叨，易初隻好答應下來，告訴自己會盡快掛號。

    送走許蓉玉，易初簡單做了頓午飯。

    晏霖一直在書房看書，不下來吃，易初樂得自在，吃完就趕去上班。

    到了公司，鄭主編給安排了一個新活兒。

    “最近市裏那個被審判的曲元中，小易你知道吧？”鄭信和問道。

    易初點點頭：“網上看到過一些新聞和簡訊。”

    的工作不負責法製新聞這一塊，這陣子又忙，就沒怎麽關注。

    鄭信和說：“我想讓你寫篇稿子，主要是從他個人經曆方麵來寫，深度剖析一下他的犯罪原因和犯罪心理。”

    易初很願意寫這樣的稿子，接到工作任務後，開始著手查資料。

    這位曲元中的照片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時，易初敲打鍵盤的手指驀地停下。

    看了這張照片許久，又點開一篇關於他的報道，猛然間，明白了所有。

    曾經勢力非凡的曲元中，就是晏霖那晚喝醉後的“六哥”。

    而這位被判死刑的六哥，晏霖曾經帶易初去見過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