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宵依舊罵罵咧咧的,可他周圍幾個似乎都很怕裴晏行,邊拉他邊朝他使眼。
很快,陳宵被同行的人拽走了,裏還念念有詞:“我艸裴晏行是吧?你他媽給我等著!老子遲早弄你!”
連餘笙都被他惡毒的眼神掃到,下意識看了眼裴晏行。後者角微勾,晨曦裏眼眸泛著暖的,但依舊淡漠輕蔑。
從陳宵離開的方向收回來,向時,才變得隨和一些:“怎麽了?”
他嗓音含著笑。
餘笙心有餘悸:“他剛才說,要……”
想起那句“老子遲早弄你”,心髒猛了下。
裴晏行笑了出聲:“你怕了?”
餘笙抱記錄本:“我聽說他很壞的,你要不要告訴老師和家長?”
年意味深長地著,緩緩轉,自上而下地俯視,角始終勾著淺淡溫和的弧度,此刻卻多了揶揄:“他壞,你怎麽知道我不壞?”
“我……”餘笙噎住了。
年勾起的一側頰窩,仿佛將整個人吸進去,陷在裏面,目悉數墜他眼底,連腦子都不會思考了。
他離這樣近,兩人的腳尖都快要到。清晨幹淨的風裹挾著他上的洗香味撲向,淡淡的薰草,讓人昏昏醉。
直到平時跟他一起的學長走進校門:“不是說去教室等我嗎?咦?紀檢部的學妹?”
餘笙一愣:“你認識我?”
“嗐,聽他們說的,紀檢部有個漂亮的高一學妹,這不,每天早上都在這兒看到你嗎。”學長勾住裴晏行的肩,笑著問他:“跟學妹聯絡呢?”
裴晏行面無表地瞥他:“理點事。”
學長笑得賊兮兮地,又向餘笙:“還不知道學妹什麽呢。”
知道這人是裴晏行的朋友,乖乖報上自己的名字:“我餘笙,年年有餘的餘,笙歌的笙。”
語速偏慢,吐字格外清晰,也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狀似無意地看了眼裴晏行,見他也在著自己,臉一熱,低下頭。
他應該記住這個名字了吧……
那學長“喲”了聲:“還有姓魚的?”
“是餘秋雨的餘。”裴晏行皮笑不笑地瞥他,“沒文化,丟人現眼。”
說完,便單肩挎著書包往教學樓走去。
“什麽啊,那都怪我媽,每年過年的時候桌上擺盤魚,說什麽年年有魚……”學長邊跟上他,邊回頭向餘笙揮手:“學妹,我溫澤,回見啊。”
餘笙淺淺地勾了勾,也朝他揮手,目卻越過他,看了很久那個人清瘦拔的背影,直到擁的人中,再也看不見。
印象中,看的總是他背影。因為不敢直視他眼睛,害怕眼睛會說話,把心底的全部洩給他。
因為陳宵放的狠話,餘笙一直提心吊膽,害怕他真的去找裴晏行麻煩。
也不敢貿然告老師,怕裴晏行怪自作主張,多管閑事。思來想去沒有辦法,于是晚上放學時,一個人到高三(一)班教室的走廊拐角,樓梯間的必經等了許久。等到安靜的教室變嘈雜,學長學姐們一個又一個背著書包出來,看到裴晏行和溫澤,眼睛一亮,子朝前探了探。
裴晏行發現了,旁邊的溫澤沖他眉弄眼,被他警告地一瞪,表求饒地說了句什麽,自己先溜了。
裴晏行走到面前,把勾在手裏的書包掛到左肩上:“有事?”
餘笙點點頭。
裴晏行饒有興致地看著,等後話,餘笙一臉認真道:“學長,我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裴晏行眼角勾起來,眼眸也變得更亮:“所以呢?”
餘笙攥著書包帶子,抿抿,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眼睛:“學長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家吧。”
年眼裏劃過一抹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便愜意地彎了彎:“好啊。”
眸底星落在臉上,餘笙覺得整個人都被他照亮,心口一陣陣麻麻的震。
晚上十點半,剛下晚自習的一中門口依舊很熱鬧。
賣小吃的攤販,接送孩子的車輛,翹首以盼的家長,把門口圍得水洩不通。餘笙本想走到前面路口攔出租車,忽然被裴晏行住:“喂。”
回過頭,只見年一只手掛在書包帶子上,站在一輛黑賓利轎車的旁邊,朝勾起笑:“不是送我回家嗎?”
頓了頓,他下尖指向旁邊的賓利:“上車。”
餘笙不知道自己怎麽稀裏糊塗地,就聽他的話上了車。
車很寬敞,前排還有個司機,和裴晏行各占一邊,拘謹地著車門,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
年把書包隨手扔在腳邊,靠在座椅背上,手指搭著窗框,整個人愜意慵懶:“你住哪兒?”
餘笙乖乖報了小區名字。
“齊叔,先送。”裴晏行淡淡地說。
車子啓,一路上幾乎覺不到顛簸。
在這個年代家裏開這種車,還請司機,餘笙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麽他一點都不怕陳宵了。
陳宵家裏有錢,他只會比陳宵更有錢,聽說陳宵的父親也就開一輛奧迪A6。
餘笙雖然不太懂車,卻也明白賓利和奧迪的差別。
是陳宵惹不起他。
裴晏行很有分寸,只送到小區門口,沒問的樓棟,讓司機靠邊把放下。
餘笙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尾,心底一陣淺淺的躁,模糊的念頭開始在腦海裏打轉。
他會不會……也對有點好呢?
對面駛來的車燈晃眼,將倏地照清醒過來。
餘笙猛搖了搖頭,停止這種不切實際的危險幻想。
高一和高三不在同一棟教學樓,兩棟樓隔著一塊空地。
餘笙每次課間從二樓臺邊,都能看到對面頂樓窗戶邊一道悉的影子。
裴晏行坐在班級倒數第二排,靠左側窗戶的位置。
他們的座位似乎一直沒換。
他坐著的時候,只能看見半個腦袋,但很多時候他會站起來,或者半坐在窗臺上和同學講話。
溫澤坐在他前座,兩人就像連嬰兒。
直到有一天,餘笙發現他前面的人換了。
是個生,紮高高的馬尾辮,頭發又長又黑,轉頭的時候,辮子尾端從他桌面上掃過。
每一次的辮子掃過他桌面,餘笙心底都酸酸的,甚至莫名有種被冒犯領地的覺。
生經常轉過頭和裴晏行說話,雖然從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表,但能想象到他勾著的樣子,散漫愜意,帶著淡淡的,眉眼像星河一樣深邃又明亮,應該沒有一個孩能抗拒這樣的男生。
江嬈發現餘笙接連好幾節課間都埋頭做習題,連屁都沒挪一下,驚訝地問:“你怎麽不出去啦?”
餘笙煩躁地在草稿紙上劃掉剛剛算錯的那幾行,悶聲道:“出去幹嘛?”
江嬈見緒不對,沒再問,一個人起去廁所。
回來的時候,敲了敲餘笙的桌子,湊過來神神道:“你猜我剛剛聽到什麽?”
餘笙興趣寡淡,眼皮懶懶地一擡:“什麽?”
“陳宵和他那幾個混混小弟,好像周六放學要去把誰揍一頓。”江嬈嘖了聲,“真是不消停啊,這才進一中多久,就搞幫會欺負人了。我看以後咱都別想過太平日子了。”
說起陳宵,他的頭發那天下午就染回黑,也剪短了。
餘笙還以為他這是被正義化,棄惡從良的前兆,卻沒想到終究狗改不了吃屎。嘲諷地扯了扯,說:“隨便他,離他遠點就是了。”
也不是救世主,掃除不了黑惡勢力。
周五早上,餘笙照常在門口站崗。
六點二十分,天麻麻亮,溫澤勾著裴晏行的肩膀走進校門,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路過門崗時,溫澤稔地向餘笙打招呼:“學妹早啊。”
餘笙角僵地扯了扯:“學長早。”
裴晏行手裏拿著瓶牛,沒走兩步,被溫澤搶過來塞到餘笙手裏:“你們會長不喝這玩意兒,幫他解決了。”
餘笙手指了,擡眸看向另一個男孩。
裴晏行把空的手揣進兜,滿臉無奈著:“我不喝,你拿著吧。”
牛是涼的,餘笙臉頰卻竄起一陣熱,好在天黑著,看不清。
低聲說了句“謝謝”。
餘笙把牛像珍寶一樣捧在手心。
直到六點四十左右,早自習預備鈴響,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往教學樓狂奔。
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生不慌不忙地走進校門,頭發又黑又長,梳得高高的馬尾辮一甩一甩,掠過細瘦的肩膀,就像無數次掃過那個人的課桌。
餘笙看到手裏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牛,眼睛就像被燙了一下。
溫澤剛剛的話又浮上心頭。
——你們會長不喝這玩意兒,幫他解決了。
對他來說不過是垃圾而已,幹什麽當寶貝供著呢?
還是跟別人一模一樣的垃圾。
餘笙回到教室,把牛隨手給了江嬈。
一整天都過得很平靜,直到下晚自習,教室外一陣炸般的哄鬧。
調皮的男生在門口喊:“團支書!有人找你!”
其餘幾個吹口哨起哄。
餘笙收好書包出去一看,裴晏行長玉立,背對教室門站在走廊上。
連隔壁班同學都注意到了靜,過來瞧八卦。
餘笙腦袋一熱,看都不敢再看他,拔往樓梯間溜得飛快。
悶頭跑到樓下,聽見後年的輕笑聲:“不用跑了。”
四周都是陌生同學,餘笙松了口氣,問:“學長有什麽事嗎?”
裴晏行走到自行車棚邊,從兜裏掏出把鑰匙,淡淡攫住驚的眼眸:“禮尚往來,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