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里總有點半諷半嘲的意味,他在臉頰上了,語氣略有收斂:“把阮阮送他也是一樁好事,早就是是不相干的人,小九聽過也罷,心里莫有芥。”
“我能有什麼芥。”甜釀低頭給他斟茶,聲道,“我是想著阮阮,好歹朋友一場,想見見……”
“我知道你心里惦記,以后自然也有見面的時候,待我閑了,也不得去拜見張史一二回,到時候我攜你同去。”
他這話說得含蓄,意思是不許私下和阮阮相見。
甜釀偏頭看他,終是緩緩點頭:“好。”
施連心中暢意,在臉上啄了下,目灼灼,嗓音低沉:“乖乖的,近來家里事多,小九多幫我照應著,我用心謝你。”
他要持家務,便事事上心,仔細為他打點,忙完了一日三餐,茶米油鹽,有空索將那些被褥枕席、庫房綢緞一一翻出來曝曬,又有湘夫人送的幾匹上好的緞子,偶然了心思,想替施連做兩件輕薄夏衫,這還是舊年的手藝,三四年不,指上都生疏了,現下又有了新時興的繡針繡法,穿風氣不同往年。
恰好湘娘子繡活也極佳,甜釀常去天香閣請教,近來施連也是忙的時候,湘娘子遣樓中小廝劃船送歸府,游船時兀的一只貓兒從鄰艙躍來,伏在甜釀腳下,喵喵了兩聲。
甜釀瞥見鄰船探出一張悉笑靨,正是相隔好些時日不見的阮阮。
終于松了口氣,知道阮阮早晚要尋說話的。
兩舟停在橋下,甜釀避著人和阮阮說話。
阮阮神快活:“我離了天香閣這麼多日子,你怎麼不聞不問,也不來尋我?”
“對不住了。”甜釀眉間帶笑意,“你最近過得如何?”
“施公子管著你?”阮阮心直口快,搖頭扮出個難以言表的神,“他真的……慣喜歡綿里藏針的唬人……”
“你知道我在張圓那吧?我想施公子肯定要和你說……倒是我運氣好,起初還以為我暗中幫你們見面的事被施公子知曉,要拿我做筏,誰知道誤打誤撞,讓施公子誤會我慕張公子,送我出天香閣。”
“張圓見了我,聽說是施公子讓我跟他的,氣得上發抖,臉上青黑,差點沒過氣來——我倒想明白了,他們兩人是敵,又不對付,把我擱在中間惡心人。好歹過了兩日,張圓對我也客客氣氣起來,我給他當婢子他還不肯用我,把我趕到偏廂去住,我每日游手好閑,吃吃喝喝,日子不知有多閑散。”
甜釀抿:“還是我連累你。”
阮阮擺擺手:“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甜釀看著,想了想又道:“你有空,也來我那兒坐坐吧,我不讓人攔你。”
“我倒是想去,只是你家里哪就隨便讓人進了,沒有施府的帖子,不讓外人進去。”阮阮嗤笑一聲,“我走的時候,跟施公子央求要見你一面,他不肯點頭。”
“你還喜歡張圓嗎?”阮阮忽閃著眼問甜釀,“知道我跟了張圓,你有沒有難過?”
“當然不,那都過去了。”甜釀自然搖頭,問:“你以后有何打算呢?”
阮阮挑眉:“我這也算是從良了,自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過眼下還是容我逍遙逍遙,過幾天快活日子,反正張圓也不拘我,我在他家住膩了就走。”看著甜釀,言又止,悄聲道:“你有沒有空見張圓一面?他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自從上次張圓送來了明輝莊的土儀,兩人之間便斷了聯系。
其實兩人有許多話要問,甜釀慢悠悠想著,心底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見張圓,興許不應該見,興許見見也無妨。
看著阮阮忽閃忽閃的眼睛,最后還是搖頭:“這幾日不得空,過兩日再說吧。”
阮阮頗有些失,低低哦了一聲,指尖撓撓臉頰:“也罷。”
淮安那邊,那驗的死本就是個意外,又是個不起眼的小吏,最好是使銀子息事寧人,那驗家眷在淮安府鬧過一陣,好歹鹽院和淮安府都買通過,驗家里拿了一筆安葬錢,將案子了下來。
旺兒把事辦完,回金陵來復命,帶回衙門里的牒文,施連問他:“事都妥了?”
旺兒點頭:“妥了。”
“平貴大哥無事,衙里俱已經打點好,就是咱們幾條船都撞了駛不得,積在船塢里修理,今年又是旱年,船閘水淺,眼下又是夏鹽出倉的時候,下頭閘口一天也過不了幾艘船,怕是要耽誤些放鹽時日。”
“平貴惹出的事,讓他想法子去擺平。” 施連拆開書信,劍眉著眼,語氣沉,“眼下正是鹽荒,這次的夏鹽搭了不關系,若是耽擱了,損了鹽引不說,馬上就是田公公的壽辰,大家還等著這批銀子兌出來去獻禮,這一出事,誰家也得罪不起,難道指我拿自己的家當去填各人的胃口。”
旺兒喏喏不敢言,施連著信紙看,信上是那個驗家人告到府衙的狀詞,滿篇的橫行霸道,他不以為意,將書信扔進香爐,挽袖去凈手。
除了在家度日,或是去天香閣陪湘娘子閑話,再有空閑的時候,甜釀會去方、況兩家走走,苗兒和云綺是正兒八經的家夫人,雖說是金陵城里不起眼的小,但家里家外要打點的也算不。甜釀看著們養育孩子,打理家事,安頓夫君,閑談敘話,心中不無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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