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子切安綱上的芒璀璨如星,凌厲的刀鋒削鐵如泥。
因為飲過【神便鬼毒酒】的原故,面前聳的鱗片高牆已經頹然無力,輕易便被神谷川破開。
燃燒的,傷痕纍纍的宮殿進一步坍塌。
神谷川沖其中。
他剛才就有所覺,在這座活過來的宮殿裏面,在伊吹大蛇的中段位置,有什麼東西的氣息非常悉。
隨著蛇神愈發虛弱,這種覺變得越來越強烈和明顯。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
破損的鱗片和建築的廢墟,在蛇神龐大的融延展。
憑藉著對那一抹悉氣息的知,神谷川找到了目標——
那是一片大概四十公分長的劍刃碎片,亮的如同一潭清泉。
神谷川認得這東西,天之尾羽張的碎片。
羽張碎片被一抹灰的弧所包裹,不過那灰弧已經呈現出破損的狀態,導致羽張的氣息外泄。
隨後,灰弧躍,扭曲一道小小的模糊人形。
「倭建命?」
神谷能猜到這是什麼。
「真是恥辱。區區凡人,居然能把我到這種程度。不過是個……凡人!」
灰弧之中有聲音響起。
冰冷、堅,虛弱之中又著不甘。
是之前所聽到過的那種聲音。
神谷川大致明白過來今天大江山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倭建命應該是用某種方法寄生在了沒有理智的伊吹大蛇上,控制著蛇神衝破了宮殿。
而且,因為倭建命持有一份羽張碎片,宮殿裏面伊吹大明神蛇神的神社屏障自然是攔不住祂。
「放輕鬆,今天可不止你一個鬼神到了恥辱。」
神谷川對倭建命的話不以為意。
沒辦法,誰讓你偏偏選擇了寄生在酒吞子的上呢?
對酒吞寶【子切安綱】和【神便鬼毒酒】可都在我這裏。
你輸得不冤。
「咔、咔……」倭建命灰的模糊影扭的更加厲害,發出了類似於出自野管之中的惱怒咕噥聲,「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去死呢?伊吹也好,你也好,你們這些邪神異端,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去死呢?」
「你要是有能耐的話,應該打贏我才對吧?怎麼能寄希於我自己去死。話說——我是算異端嗎?明明你也是以人類份為神祇的,我還以為我們算是同類。」
神谷川持著鬼切和子切朝著倭建命靠近,目卻是落在那片羽張碎片上。
「你?從低賤的妖鬼那裏獲取力量,妄圖神,你也配我和相提並論?我是皇族,我是被神選中的!我的力量來自於神明,我即是正統!」
倭建命咆哮起來,已經無法保持語氣的冰冷,而是激惱怒異常。
「真是自視甚高。」神谷川搖搖頭,「但我不覺得神明和妖鬼之間存在著不可越的鴻。」
他已經沒有興趣和敵人再多說什麼。
後世關於倭建命的神話形象是有兩面的,一方面記載祂的格極其冷酷兇殘,另一方面又肯定讚揚祂的功績。讚揚的原因主要是武尊切實為祂的父親景行天皇,為彌生時期的古日本開闢了大片疆土,討伐了諸多不服從管控的異端和邪神。
但神谷川不在意倭建命的功績。
畢竟從倭建命的角度來看,同妖鬼勾結的神谷川本就屬於該被討伐的異端。
那就更沒什麼好講的了。
你將我視作討伐的對象,難道還想聽我誇你嗎?
而且倭建命說瑪麗和般若他們是低賤的妖鬼,這話神谷可不聽。
「神明贈與我天之尾羽張,我命於天!」
倭建命又一次嘶吼。
驟然間,璀璨如星的羽張碎片從灰的人形弧之中飛刺而出,帶著一強大的衝力朝著神谷川直而來,軌跡氣貫長虹。
天之尾羽張雖然是神,但單獨的碎片並沒有太高的殺傷,也就是破開某些空間封印的時候會非常好用。
這種突襲用來出其不意解決掉羅那種C級怪談倒是可以實現,但拿來對付狀態開滿,且始終保持著警惕的神谷就顯得有點不夠看了。
面對倭建命的最後攻擊,神谷川本不去躲避。
嗡嗡!
天之尾羽張的碎片,裂紋縱橫,邊緣不規則,但是芒璀璨。
這片殘破的神碎片,飛到神谷的面前,忽然毫無徵兆地靜止。
它就這樣詭異地停住,彷彿時間在這一刻被凍結。
羽張碎片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劍刃上的裂紋不再擴大,邊緣的鋒利也消失。它像被一無形的力量輕輕托住,某種和它氣息相近的力量,正在牽扯和吸引著它,使它既不會上升,也不會下降。
「我收下了。」
神谷川這樣說著,尾音愉悅地上揚幾分。
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斷裂的劍柄,以及一片同樣破損的劍刃碎片。
這是神谷所持有的半把天之尾羽張。
他手裏的羽張碎片,原本是劍柄和劍刃分離的,二者之間還間距大概四十公分的空隙。
而這空隙,則正好被倭建命的那份碎片填上。
至此,被一分為四的神十拳劍,神谷川已持有其三。
神谷川:「順便一提,你命於天的證明,我這個異端持有兩份。哦,現在是三份了,這還得謝謝你。」
殺人,還要誅心。
咔嚓!
或許是因為到了無法言說的強烈刺激,那同羽張分離的人形灰弧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了一塊巨石,條條裂紋迅速蔓延開來。
每一條都像是一條狡猾的游蛇,它們織在一起,攪在一起,迅速而狠辣地噬咬弧。
「不……不可能的……你為什麼會有?你只不過是一個不自量力,甘願和鬼怪為伍的凡人……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關於眼前的異端到底為什麼會持有羽張碎片,這個問題倭建命大概永遠都不會想明白了。
也不會有人回答祂。
「咳,茨木,你來吧。」
神谷川輕咳一聲,最後過了一把指揮羅生門之鬼的癮。
下一秒,骨骼撕扯延展的聲音響起。
白虛幻手臂,五指彎曲攤開,開周遭的鱗片和呼嘯而來。
茨木的白手臂一把擒住了倭建命的魂靈。
咔咔——
五指驟然合攏握拳。
倭建命的魂靈如同一張被皺的薄紙,本無力地抵抗這強大的破壞力。
人形弧上的裂紋增多,原本看起來頗為的表面變得凹凸不平,弧所帶那種收斂的灰濛濛亮也發生了扭曲,它們不再直行,而是在其中的部折、反,形了一片混的影。
終於,弧無法再承力,瞬間炸裂開來。無數的碎片四濺而出,它們在空氣中翻滾、旋轉,每一片都閃著鋒利的芒。
「我……不甘心。我才是……天命……」
倭建命遊般的聲音從四濺的弧碎片之中幽幽回出來,最終又與那些星星點點的芒一同消弭無蹤。
「你和倭建命廢什麼話,還看不明白嗎?祂只想殺掉你這個異端。」
一染白大氅茨木子搖搖晃晃地現,白皙的左手腕上束著半截沉重枷鎖,右手的袖子則是空空。
神谷川對此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隨後注意到茨木的視線似乎是轉移到了他手裏的天之尾羽張上:「別看了,這是我的,這場戰鬥的所有戰利品都歸我所有。」
事實上,不單單是這片羽張。
按照神谷川和茨木子之間的約定,只要他出手協助擊殺倭建命,且戰勝伊吹大蛇。
那麼在大江山裏,神谷就可以贏得更多。
或者說贏得所有都不為過。
茨木子有些不甘心,但在危機關頭誓言已經半推半就地立下,所以現在也別無他法:「我會履行承諾,但你答應我的事也要辦到。」
「我向來說話算話,只要伊吹或者說酒吞子未徹底死亡,那就由你置。」
坍塌的宮殿之中,那些支離破碎的大蛇與鱗片頹然盤踞,又虛弱的蠕。
伊吹大蛇的生命力就像是一半墜到天際線以下的落日,確實還未徹底死去,但大概也活不了太久了。
啪嗒。
茨木子踏著一地的污與狼藉,朝前方那龐大的廢墟走去。
為了找到拯救酒吞子的辦法,茨木曾離開大江山,於常世的各遊歷。確實找到了一個說不定可行的辦法,但付出的代價會很高,功率卻很低。
而且就算能把酒吞救回來,但祂的神格和實力肯定是保不住了的。
可是事已至此,不嘗試不行了。
……
常世,九頭龍川。
大河靜靜的穿行流淌,這片流域水面寬闊,波瀾不驚。
岸上的樹林茂,過樹葉的隙灑在水面上,形斑駁的影。
不過樹林的更深一些,能看見大片的焦土,這是前段時間,山男帶隊攻陷了這裏所留下的痕跡。
但是後來山男被神谷所斬,他的部下也被重新整編,九頭龍川一帶便被大江山暫時放棄了駐守。
山男生殘暴,他攻打這片河川流域的前後時間段,這一帶的本土怪談能跑的都已經跑了,不能跑的要麼被殺,要麼被抓為奴隸。
總之,這裏短期之不會再有怪談存在。
「咔——」
河岸邊上的樹叢搖晃。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中步履蹣跚地晃出來。
一鋼般堅的黑,穿著一件破損不堪的水干服,寬大的長臉上,咧到耳的巨口呼哧呼哧著氣。
川猿。
早些時候,這猿猴進了大江山的宮殿之中,在倭建命的指示之下,利用天之尾羽張碎片完全破開了伊吹大明神神社的結界屏障。
而後倭建命控制著羽張碎片,了伊吹大蛇的軀幹,同蛇神搶奪起了的控制權。
在那一瞬間,敏銳的川猿就意識到這是它擺倭建命控制的最佳時機!
這時候不跑還什麼時候跑?
不得不說,這猿猴的狡猾機警再一次保住了它的命。
倭建命和伊吹的意識爭奪為它爭取了一點時間,讓它堪堪搶在發狂的蛇神之前衝出了宮殿。
但後續神谷川等人與伊吹開戰,在大江山裏引發的還是夠它喝一壺的。
一個才剛晉陞為C級的怪談,置於那種程度的之中,隨便一個來源不明的AOE傷害濺都可能要了它的命。
可川猿的運氣一直很好。
它活下來了,並且還順利逃離了大江山城。當時各方勢力大佬正打得不可開,所以也沒人注意到這種小角。
當然,雖說險了,但川猿此刻還是了很重的傷的。
那張大裏的獠牙被折斷,口塌陷下一塊,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幾。還有它的右腳,此刻已經難以彈了,得靠著前肢拖行才能勉強活。
可是,還能撿回一條命就是好事。
川猿好歹也是C級的怪談了,沒有那麼脆弱,上的傷雖重但並不致命。
接下來只要找個安全的地區好好修養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東山再起。
「咔——」
川猿的嚨里發出含糊的聲響,無力痛苦,但又有點暢快。
現在連這隻猴子自己都覺到,好運至始至終都站在它這一邊。
遭遇了倭建命也不全然是壞事嘛。
最起碼川猿藉助武尊的指點,順利晉陞到了C級。如果只靠它自己,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這樣實力晉陞的機會。
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倭建命已經被擺,不能再繼續控制它了。
命威脅已經消失。
川猿獲得了自由,未來可期!
「咔。」
川猿拖著疼痛的軀,移到九頭河川的河岸邊上。
已經跑不了……
不如就這裏吧,在這裏先休息一段時間,讓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
這裏是個很合適的地點。
九頭龍川的怪談都被山男消滅,而後又因為犬次郎的出現,山男留守在這的大江山駐軍被調回城。
這裏短期是安全的。
看,好運依舊在眷顧自己!
川猿立在河岸邊上。
平靜的河面上,倒映著猿猴那張猙獰狼狽,又帶點喜悅,如獲新生的大寬臉。
可這一份平靜只維持了片刻。
河面上的倒影下一秒便被一陣漣漪打破,一圈圈波瀾盪起,把川猿的倒影攪得碎。
從水中猛地探出一隻手來。
那是一隻纖細的,帶蹼的綠手掌。
相比於川猿而言,這隻手很小,小到只能抓住川猿負傷右腳上的一撮剛。
可是,水中手臂的力量卻大的出奇。
噗通一聲。
型龐大的黑猿猴墜水中,又被複仇的狂瀾所完全吞沒。
「你把它們,還給我啊!」
跌進水中的那一刻,猿猴聽見九頭龍川在嗚咽著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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