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我想吃關東煮

「如果你不在這裏，一切都會很順利。」

坂東那勻稱的，筋攣般地搐兩下。

咔！

卡在坂東脖頸的柴刀被陷驚慌的男人出，再一次凌厲砍上前者的。

刀刃劃開制服的布料，砍中坂東的，發出的依舊是金屬同非生命接撞的鈍響。

毫無生機可言。

坂東無視了男人的攻擊，他的扭曲、旋轉，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朝前邁步。

他的臉更加僵了，五的那種不協調，已經完全離了正常人類的範疇，甚至帶上一塑料質。

啪。

坂東的半張臉落了下來。

失去了「皮」的那半張臉下，出清晰的和骨骼的紋理，失去了眼瞼的眼球，在空的眼眶裏面來回搐轉。

於此同時，他的制服之，半塊肺葉、一個腎臟，還有腸子之類的嘩嘩掉落，落在地上僵呆板地彈跳。

無論是骨骼也好，還是落在地上的也好，全都不是由構，而是塑料模型。

「別過來，別過來！」

男人停止了揮刀，滿臉驚恐地後退。

他是個殺人兇手，曾親手扼殺過鮮活的生命，所以他不會懼怕活人。

只要是活的東西，就可以被殺死。

可面前這個，筋攣著軀殼，固執朝前邁步的東西本就是個死，一個會的人模型。

「你這個怪！怪！別過來！」

過於驚悚，無法理解的場景令原本不可一世的男人雙發，「噗」地一聲跌坐在地上。

那柄柴刀也落到一旁。

嘎吱——

坂東用詭異的姿勢俯下去，將那柄柴刀拾起。

「別……不要！」

這下子，到男人向他的獵求饒了。

可是坂東，一如數分鐘的男人一般，臉上沒有毫的憐憫，持續近對方。

或者說，他那分界的模型臉，本來也就擺不出任何錶來。

寒湛湛的刀刃在男人的眼前搖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劃開他的咽。

這時候，坂東卻回過頭去，看向後癱坐著的濱中。

那個孩已經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來應對現在的況了，滿臉的驚懼和難以置信，恐懼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坂東的作停住，從他足以稱得上驚悚的模型臉上，依舊讀不出任何緒來。

只是——

會想看見我殺人嗎？

會想看見，一個殺人的怪嗎？

最終，那柄柴刀的刀刃上抬，翻轉過來，刀柄朝著男人的后脖頸砸去。

一聲悶響過後，男人如同爛泥一般，癱昏倒在地上。

坂東又將手一揮，地上兩條塑料的腸子蠕，如同游蛇於地板上靈活活，一條束縛住了男人的雙手，拖著他的狠狠撞上了走廊的圍欄，並且向上延，「腸子」的另一頭牢牢捆住了生鏽的欄桿上。

另一條「腸子」則是較為輕地拉拽起濱中。

「等……等等！」

還沒反應過來的孩，被塑料的腸子拽著，無法反抗地朝著走廊樓道離開。

「走吧，濱中。」

坂東低下頭喃喃。

他將手裏的柴刀隨意丟在地上，刀刃同磨石地板接，發出冰冷的撞聲。

而後坂東便立著，站在走廊影疊的位置，真如一個模型一般，靜默著一不了。

……

「我好像來遲了，但也不算太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獃滯中的坂東聽見了這樣的人聲。

模型的軀又一次搐起來，他抬頭，卻看見走廊的那一頭有一道拔的影正立著。

對此他完全沒有察覺，那人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那裏一樣。

出現在走廊上的，是一個年輕又俊朗的青年，手裏持著一把靛青澤，刀清澈的長太刀。

對方的臉上帶著有些捉不的善意笑容，但與之對視，又莫名讓坂東覺到了一惡寒。

喀喀。

塑料的雙手握拳，地上散落的模型再一次蠕起來。

「別張。我不是敵人，鬼子母讓我接你回去。」姍姍來遲的神谷川將一文字收回到刀鞘之中，以展示友好。

普通人大概看不清楚，但神谷看得分明。

眼前這個人偶模型的上，正被一個鬼氣繚繞的孤寂影疊著。

很顯然，這就是他要找的那個逃的水子了。

「母親……讓伱來的？」

聽見了鬼子母的名字，坂東又一次放鬆下來。

還不等雙方再說點什麼，此時的廢棄的北山中學里，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從神谷和坂東站立著的教學樓二樓走廊，可以看到有幾輛警車快速駛進了校門。

從車上下來一些穿制服的警員，也有幾個穿的是便服。

而從那邊便服人員上，能明顯到不同於普通人類的氣息。

「他們是來對付我的嗎？」坂東愣愣地注視向校門口的方向。

「不，不是。有我在就不會。」神谷輕輕搖頭，「他們會照顧安置你的朋友們。順便一提，我幫你看過了，你的三個朋友都沒有大礙，你保護了他們。」

「哦。」

人模型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他緩慢又僵地彎下腰去，將散落在地上的塑料一個個撿起來。

「我是怪嗎？」

坂東在將「心臟」拾起的時候，這樣開口問道。

像是在問注視著他的神谷川，也像是在問別的什麼人。

「不是。」神谷較為溫和且肯定地給了他答覆，又看了眼被束縛在圍欄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男人，「你並不是。」

冬日的白天較短，經過一番折騰，太已經朝著西邊垂落下去。

夕如同失落的孤魂，於遠的山巒之間緩緩沉淪。餘暉映照著破敗的廢校，給荒涼破舊的建築染上一層凄涼的紅。

暗淡的日餘輝也落在走廊里，無力地罩在人偶模型上，只反出了無生機的落寞微。

「可我想活著，我想做人。也想……」

坂東這樣說著，轉頭又朝著校園的口眺。

這一次，神谷川給不了他答覆了。

廢棄校園裏，警笛聲還在響。

從這裏可以看見，新聞社的三名學生正被警員帶著去往了警車上。

而神谷同坂東所在的教學樓樓梯，也自下而上傳來了集的腳步聲。

但是，坂東的視線始終注視著校門口的方向。

神谷川最後聽見他開口，語氣如同即將熄滅，完全喪失溫度的灰燼：

「……我想吃關東煮。」

坂東靖司。

三十多年前，就讀於北山中學舊園區的國中生，於一場意外車禍之中喪生。

后被父母安葬於鬼子母神神社前的墓園中。

只有13歲的人生，就此畫上句號。

……

北山舊校舍的善後事宜，自然是給了警方和山形縣的對策室。

因為有鬼神弟子出面作保，現場的水子不出任何意外被他帶離。

坂東倒是沒有做任何的反抗，他好像已經不想在活人的區域待著了，很乾脆就跟著神谷回去了鬼子母神神社。

至此，鬼子母的委託也算是順利完。

神谷直接按照原定的計劃，分批次將神社附近所有的地藏像帶去了三途川。包括那破損的神社也是一樣，先簡單拆除，再由靈車團員和如月列車送到三途川的葬頭河畔重新搭建。

因為這些東西本有遊魂、水子，乃至鬼子母棲，所以帶進里世界沒有任何問題。

兩個星期之後。

北山中學的新校區。

最近，在附近的飽海郡傳出一件高中生被猥並且殘忍殺害的大事件，在學生之中傳的沸沸揚揚。

據說兇手將害者的藏匿到鄰郡的一所廢棄中學里。

好在案件已經被偵破，殺人兇手也已經被抓捕歸案。

「濱中。」

「啊？」

「已經下課了。」

「哦……」

生教室里，濱中千夏正呆坐著，同搭話的是同班的島崎親次。

島崎社長臉上還著紗布，手上也留著繃帶，看起來有些凄慘。

但在經歷了舊校舍的事后，還能留下一條命就是萬幸了。

三個新聞社的學生已經回歸了校園生活。

因為同他們接的那些警員們有要求，所以在學校里他們對之前的遭遇閉口不談，校園怪談板塊的新聞也就自然不了了之了。

「接下來去社團嗎？」濱中恍惚回過神來。

「不，今天的社團活取消，回家好好休息吧。」

島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拍拍濱中的肩膀，而後便走出教室。

後者依舊坐著，視線又一次轉移到教室角落的一個醫學人模型上。

材勻稱的人模型，一半覆蓋，另一半則是骨骼，以及臟。

是一個僅僅輔助於教學使用，沒有生命的材。

「坂東……」

濱中這樣想道。

和兩個同伴回到學校之後，已經確認過了，低一年級的學生裏面，本就沒有坂東這個人。

似乎前一段時間裏，也有其他學生有印象，說在學校的圖書館里，經常會看到一個板著張臉看書的男生。

但沒有人認識他。

除了濱中他們三個以外，沒有人接過那個男生。

而現在，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

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你到底是什麼呢？你又……去哪裏了呢？」

濱中又回想起來，在舊校舍的走廊裏面，坂東扭曲著僵空擋在自己和那個兇手之間的場景了。

那真的是……畢生難忘的詭異場面。

但回想起來，濱中卻又不覺害怕，更多的是別的什麼說不清的覺。

慢騰騰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到鞋櫃換好鞋，濱中也準備回家去了。

外面，落日餘暉將天邊熏染了深邃的橙紅，似乎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種哀而不傷的氛圍中。穿制服的學生三三兩兩走著，白日的一點點殘留溫熱在暮里緩緩消散。

「濱中前輩。」

走到校門口，孩忽然聽見有人的名字。

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在馬路的對面，看到了一個悉的影，依舊是穿著制服，依舊是沒有表的死板撲克臉。

「坂東？」

是坂東。

他正站在街對面朝著自己揮手。

在他的邊不遠，還站著一位外形俊朗的大哥哥，安靜地來回打量兩人。

就算知道對方大概率並不是人類，但再見到的時候，欣喜的緒還是大過了恐懼。

濱中想穿過馬路到街那邊，不過被駛過的車輛給短暫阻攔。

「只要你願意，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的，濱中。」

濱中又聽見了坂東的聲音從馬路那邊傳來。

等車開過，再朝那邊看去，不管是坂東，還是那個可能和坂東有關係的大哥哥，全都已經消失不見。

馬路那邊只剩下了一些不相關的行人。

「他來……和我道別嗎？」

濱中這樣想著，心裏忽然輕鬆起來。

幾天來的鬱一掃而空。

抬起頭，夕依舊斜斜地掛在西邊，將街道的事、行人都鍍上了一層溫暖金黃。

似乎原本落寞的黃昏街景，此刻也變得靜寧溫馨了幾分。

這算是好事吧？

所以說，坂東他並沒有消失。

自己又見到他了。

而且似乎以後也還有機會見到。

正在愣神的空檔，從濱中的邊，幾個穿著北山中學制服的學生走過去。

其中一個學生向著同行的夥伴開口：「喂，你們聽說了嗎？在學校的舊校舍，保健室里，有一個人模型。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自己活起來……」

「什麼嘛，好老套的故事。」

幾個學生嬉笑起來。

濱中聽見邊同校生的談，E人屬大發，直接搭話：「不，不老套，一點都不。」

「誒？同學，你說什麼？」

「我是說，關於這個校園不可思議，你剛才說的不完全。」

「什麼意思？」

「那個人模型，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他會自己活，還會保護我們，是北山中學學生的守護神哦。」

「有這樣的說法嗎？」

「有啊，當然有。」濱中確信地點頭。

而後笑著朝邊的幾個困的同校生擺了擺手，腳步輕快地走遠。

有的，當然有。

因為我見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