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神社遇襲的數天之後,三十六間堂那邊同樣遭到了襲擊。
也是夜幕之中突然出現了青灰的霧靄,群鬼於霧氣之中現。
同樣也是些不流的角,有祖下法師坐鎮三十六間堂那邊,那波攻勢被很輕易地化解。
神社和寺廟同時襲,這說明應該真的有人想要謀取平將門的右手和頭顱兩份殘骸。
只不過進攻的強度實在是太低了。
低到讓神谷等人懷疑,這兩次襲擊都僅僅只是試探。
所以,神田神社和三十六間堂兩邊的防守力量都沒有鬆懈下來。
另外驅群鬼來發起攻擊的方式,確實和千年前瀧夜叉姬之相似。
按照現有的資料記載,瀧夜叉姬因為得到了貴船明神的力量,並且還有復活的父親,也就是變了鬼皇的平將門的協助,所以擁有了統群鬼的能力,召集起了一大群妖怪手下。
簡單點來說,那時候的瀧夜叉姬類似於一個妖怪召喚師。
這次妄圖搶奪平將門骸的人,一樣能控制怪談作戰,這一點能力是吻合的。
還有神谷川是懷疑,逢魔之時中的辰時應該就是控怨靈方相面的人,同時也是所謂的「興世王」。
怨靈方相雖然包含怨氣,但畢竟是儺神的形象演變而來,同樣有威懾驅怪談的效果。
覺和鬼皇又搭的。
反正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都可以串連起來。
也就是說,響山裏找到的那張字條,容基本全部為真。
只是目前還沒有找到,留下字條向對策室打小報告的對象到底是誰。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個知人士的份也可疑的。
……
大阪。
夜晚。
幾輛商務車於道路上快速行駛。
鬼冢切螢正在其中的一輛里,邊坐著巨瓊神社的富禰宜。
兩人臉上都稍微有點疲憊。
「兜兜轉轉,還是回大阪來了啊。」小巫這樣輕聲說著。
「嗯,不知道神田神社和三十六間堂的那些人這次的知是不是真的正確。」富半閉著眼睛應聲。
「嗚唧嗚唧。」
鬼冢座位的扶手上,頭戴斗笠,一虛無僧打扮的小小老頭外點頭附和。
為了應對這次的事,神谷川將斥候的幾個分都暫時調了回來。
因為【蜃氣布袋·改】融了夜之食原的氣息,可以當封印容來用。而之前得到過的黃泉比良坂的千引石,本來就被覺姐姐改造過一次,所以就沒有再放在常世的犬鳴峠,而是收到了布袋裏。
本來負責看守石板的小小老頭分便空餘出來。
還有在東大看著勾玉吸收「思核」的分也暫時回來,「思核」的凝可以稍微緩一緩。
最後是小鹿邊那個。
鹿野屋這些天除了洗澡和睡覺以外,基本都待在神谷的邊,跟著的斥候分也可以暫時做點其他事。
召回的分,一個被安置在三十六間堂;還有一個則是像以前跟小鹿一樣,跟在鬼冢的邊。
方便神谷隨時了解的況。
結大叔和鬼冢小巫他們領頭的調查小組,最近這段時間為了找到敵人的蹤跡四奔波,這下子又回到了大阪。
這次似乎是真的有所發現了。
他們的調查思路其實一直很清晰。
像前些天攻擊神田神社、三十六間堂的百鬼夜行,追蹤其背後控制者這種事對策室確實也派了人查,不過不是他們這些主力。
那兩次攻擊簡直就像是刻意的佯攻,保不齊是背後主謀刻意為之,用來干擾除靈師們調查。
結和鬼冢他們並沒有被牽著鼻子走,這些天一直在找到的東西,只要找到了,就肯定能將「興世王」揪出來——
他們在找的是平將門的,除去頭顱和右手以外的其他殘骸。
興世王既然想復活平將門,那麼只要找到將門的其他殘骸,就肯定能幹預他的計劃。
這項思路簡單明了,且直擊要害。
至於將門的其他殘骸怎麼找,這就得看神田神社和三十六間堂那邊的人了。
神社和寺廟裏各自派出了知能力最強的人手,加了這次的主力調查隊伍。
那幾個人都是時常接、鞏固鎮平將門頭顱、右手儺陣的。
對於將門的骸接最多。
要找餘下的平將門,自然還得靠他們。
商務車又行駛一陣子,最前方結真劍佑所坐的那輛忽然放慢了車速,在路邊停了下來。
剩下的車也跟著停下。
前面,結大叔和三十六間堂的和尚,還有神田神社的一位禰宜都走下了車來。
鬼冢和富見狀也跟著下車。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大阪的鄉下公路,道路兩邊都是農田。
因為時間很晚了,所以路上沒有別的車輛。
遠的山巒在月下起伏,近的稻田在微風中沙沙作響。
公路邊上,一盞昏黃的路燈亮著,燈下一群飛蛾來回飛舞,撞擊燈罩,田裏時不時會傳出幾聲微弱的蟲鳴。
小巫看到那幾位和尚與神,從車上取下一個銅爐,並且在爐中燃起火炭。
這是又要嘗試測位了。
鬼冢走上前去,纖細的指節從口袋裏捻出一張桔梗黃符,輕輕一晃。
符籙自燃,一安寧的氣息籠罩向四周。
以小巫為中心的數十米範圍,一下變得靜謐起來,連田間的蟲鳴都變得更加細碎。
這是一張巽符。
鬼冢止住了這一帶的夜風。
「有勞巨瓊神子了。」和尚和神向道謝。
「應該的。」
趁著環境合適,神田神社和三十六間堂的人繼續行。
幾個和尚將手掌合起,開始孔雀明王真言,聲音靜靜地晃著夜間的空氣。
神田的神則是抓起一小把白但泛著黑氣的晶顆粒,灑進了燃燒的火爐裏面。
這是鹽。
日本的很多除靈師,在進行除靈儀式的時候,都會用到鹽。
而灑進火盆里的鹽之所以帶著黑,是因為這是他們平時維護平將門骸儺陣替換下來的產。
火爐升起一帶腥臭味的青煙。
因為周圍已經沒有風,這煙氣筆直上升。
不久,爐上煙柱發生了大幅度的晃。
為了不影響儀式的結果,鬼冢他們屏息稍微退遠了幾步。
和尚繼續誦念真言,神則是又撒了一小撮黑的食鹽到火爐之中。
搖晃的煙柱開始恢復平穩,但是卻在無風的環境之中發生了偏轉,而且離奇地分叉為了三個方向,像是三條細蛇於空中蜿蜒。
「坤、震、坎。」
「坤位是三十六間柱的方向,坎位指著東京,也就是神田神社的方向。那麼,我們要找的那部分平將門骸在震位上。」
鬼冢也朝著火爐了。
分叉的煙柱之中,指向震位的那尤為。
「這次的結果很明顯,恐怕有什麼事發生了。」
和尚和神們的臉都不太好。
他們和平將門骸接最多,這次的測位結果有些太過明顯。
以前他們也有嘗試過這樣做,但是第三條煙柱一般都指向不明。
現在這樣,可能是真的有什麼不容小覷的事正在發生。
……
大阪深山之中的某窟之中。
一簇篝火正在烈烈燃燒,躍的火星畢畢剝剝炸響。
火堆邊上,穿腋袍,臉上帶著怨方相面的興世王正跪坐著。
紅的火映在巖壁上,不住搖晃。
興世王的影子在暗之中不住扭曲,像是潛伏的毒蛇,蠢蠢。
他的面前有一塊巨大的平整巖石,上面躺著一乾癟的骸。
已經沒有任何的水分,完全風乾,是黑紫的,且看不出本來的廓。
不過有一點很明顯,這是沒有頭顱和右臂的。
砰。
興世王朝著那用力俯下,臉上的面地面,而後又快速直起。
如此機械地重複幾遍,他開始誦經。
「訶莎帝揭沒三,社殺鞞,逝殺鞞,逝殺鞞,唵,他侄怛,耶陀三藐三……」
一個個喑啞又含糊的位元組,從他的面之下吐出。
聲音在里盪起迴響,火堆躍的更加詭異。
不管任何一個佛門弟子,聽到興世王此時的誦念,都肯定會覺得意義不明。
因為他口吐的梵語,是沒有任何含義的,乍一聽就是位元組的拼湊。
可是這看似沒有含義的咒語,卻涌著詭異的力量。
事實上,興世王念的是藥師佛心咒。
但卻是倒頌的。
「訶莎帝揭沒三,社殺鞞,逝殺鞞……」
興世王停了磕頭,從地上站起來,倒頌心經的聲音變得更響了幾分。
整個窟里都是層層疊疊的人聲響。
而隨著這咒語,石板上那風乾的骸,居然開始輕微起來,先是左臂,然後是。
「訶莎帝揭沒三,社殺鞞,逝殺鞞……」
祭壇一般的巖臺上,那骸的作幅度加大,雙搐。骸的背向上起,彎弓狀,與巖石之間出現了空隙,又重重砸下。
骸每一次磕在巖臺上,都發出金石撞的聲響。
雖然一風乾的骸不應該有緒,但給人的覺是——
正在歡悅。
「訶莎帝揭沒三……」
興世王的也大幅晃起來。
先是,然後變筋攣一般的癲狂舞。
火映照之下,他漆黑的影子更顯得猙獰和瘋狂。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下誦經,聲音越來越響。
舞了一陣子,興世王從懷裏出一把短刀,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刺啦。
毫不猶豫地劃下。
他的脖子上沒有滲出,反而是一些黑的雜細線,蛇群一般涌出來。
這些東西是咒。
貴船明神的咒。
興世王本來也就不是活人,他依靠貴船明神的力量存在於現在的世界,里是沒有的,有的只有這些雜的,空的,瘋狂的咒。
短刀一下一下劃在脖子上,興世王頌經的聲音卻越發高。
到最後,他抬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向上用力一扯。
那顆被怨方相覆蓋的頭顱,便被他高擎在了手中。
火焰在噼啪作響。
「訶莎帝揭沒三……」
「訶莎帝揭沒三……」
頭顱近乎高喊著誦念,里的兩無頭,一站立,一躺著,影子倒映在巖壁上,全都在火中搐狂舞。
而後,興世王脖子湧出來的咒,像是游蛇一般爬上石板,蠕繚繞上平將門的風乾。
一條條鑽進乾癟的里。
興世王臉上的怨方相面,紅、藍、褐三種,詭譎漾。
類似於嚎哭臉龐的詭異氣息,從中瀰漫出來,覆蓋到石板上的骸表面,浸其中。
這是數不清的人的怨氣,鬼的怨氣。以及,平將門的怨氣。
[平將門骸做,怨氣做靈,貴船明神之咒做骨]
將門骸那乾癟風乾的,眼可見變得充盈和鮮活起來。
健壯而有力,筋暴起。
卻依然是紫黑的,像是鐵一樣泛。
變化之中的將門飛速拔高,巨大的石板都無法完整放下。
遠不止七尺,而是大到了非人的地步。
「訶莎帝揭沒三……」
興世王的無頭踏進了火堆裏面,上的夜袍燃起,在熊熊火之中他又跳又轉舞,似乎是更加癲狂了。
可他高舉的腦袋,卻沒有到任何影響。
怨方相之下,他的眼睛正散發著紺藍的炫。
興世王舉著腦袋,走到石板前,將自己被面覆蓋的頭按在了平將門的上。
「將門,我的頭,有方相的面,養著你的怨氣。醒吧,將門!」
那腦袋這樣開口,講出了除了誦經以外的話。
雙手鬆開。
興世王的頭,和平將門的連接生長在了一起。
那腋袍都要燃盡的終於倒下。
在這一瞬間,里的兩的都停止搐。焰火也不再舞,平息了許多。
里變得寂靜無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石板上赤著的非人巨大了,不同於之前的痙攣,他壯的左手緩緩抬向空中。
張開的手指輕輕彎曲,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麼。
而後,手指有力地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