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故人黍

「撲撲撲……」

燕子飛了回來，短劍也隨之飛了回來，而他一聲不響，只站在竹梢上梳理自己的羽。

道人依舊坐在門口等。

夕西下，日暮生煙。

道人在門口坐了一夜，三花娘娘與小江寒也在門口坐了一夜，燕子在竹梢上站了一夜，那條黃狗也趴在前面盯了他們一夜，等回籠，它就趴在籠的門口，等出來，它又守著他們，倒也頗為顧家。

直到次日上午，它忽一扭頭，看向遠方某，隨即不再理會道人，撒一跑，影就消失在了竹林中。

宋游便知曉，它的主人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山間響起若有若無的叮噹聲音，應是騾馬的鈴鐺，不知從哪裏傳來。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

對面的人亦是愣在當場。

仍舊是一匹黃鬃馬，矮小短。

三花娘娘愣了愣，又扭頭看向一旁。

「上一次柳江大會我還去了，當時沒報名姓，也沒有面，不過那個用劍的舒一凡有所應，這才被大家知曉。

卻只見馬，而不見人。

聲音很快到了竹林面前，清脆悅耳，伴隨著山間四面八方的蟬鳴，使得道人的心中也多了幾分期待。

「直至後來，一片清明。

「之前我還從東邊一個村子裏逮了一隻貓兒來喂，是只麻貓，可惜養了兩年，不曉得跑哪裏去了。」

道人站在後面的門口看著，看著練的殺放，將放進一個碗裏，也漸漸不再掙扎了，而像是知道道人在後看著一樣，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開口說著話：「我住在這裏這麼多年了，還沒有招待過別人吃飯，你是第一個……這手藝越來越好，但是總找不到好友來品嘗一下也不是個事，我跟你講，你算有福了。

「看到了。」

「那應該不是勁頭大的問題了。」

「最開始確實是這樣，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的，心中覺便越來越強烈，揮刀的速度慢了，力量也小了，可這刀拿在手上，卻越發清楚應當如何使用才是大道，與它聯繫越發，悟越發深刻，有一種冥冥中的覺，斬妖除魔越多，越是如此。

「江上而來。」宋遊說道，「也許會是我觀的下一代傳人。」

真是一件好事啊。

道人隨手扶住了，也帶著微笑，轉頭看去，看向故人。

吳俠隨手將手中長刀一扔，牆上有個釘子，刀上有掛繩，長刀便剛好掛在了牆上，雖然晃，也不落下，而則走進旁邊屋裏，拿來了幾個碗舀了一瓢水，隨意放在桌上。

長刀回鞘，收起銀。

吳俠很自然的說著話，像是離別的這麼長一段時間不存在一樣，除了積攢下了許多可以說的話，別的什麼也沒有攢下來。

「當然是了，我的寶馬神駒，我把它照顧得這麼好，起碼能活到三十歲，說不定可以活到三十五歲。」吳俠說著，也搖了搖頭，「不過現在它的力氣和腳都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了，已經老了，只能馱點東西，不能馱人了。」

然而竹屋前的道人、邊學著道人盤坐的、學著坐的小江寒，還有竹梢上的燕子，卻都順著聲音看向那個方向。

三花娘娘刷的一下蹦了起來，落地已然站著，手下意識的進褡褳中，看向那方。

吳俠是圓臉，本就顯小顯，年紀增長較同齡人不明顯，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容貌卻與多年前相差不大。

「貓兒子野，很正常。」

「叮叮叮……」

「我還餵了一條狗兒。」吳俠咧一笑，瞄了眼三花娘娘，發現三花娘娘正嚴肅的盯著，又迅速把目收了回來。

「我這沒有什麼好喝的，前段時間倒是自己釀了一些酒，結果勁頭有點大，喝了上吐下瀉，就不拿出來招待你們了。山泉，清甜得很。」

「說來也是奇妙，我們只是從山外路過，聽見此有犬吠聲，但也沒有過來打擾，後來路上又遇到有人村中鬧了妖怪，過來請你幫忙，這才跟著他們一同過來拜訪。」宋遊說道，「卻不料竟是你的住。」

「看到了。」

「一切都好。」

「我喂的，每天蛋都不吃完。」吳俠又問道，「看到那隻大紅公沒得？」

竹林中出現了馬兒的影。

宋游也不出微笑。

遠黃狗則是停下不，盯著他們，眼閃爍，努力觀察與思索著形勢。

蹦起一指多高，落地差點沒站穩。

應是以武道所致。

「對哦，都快要中午了，我得先去給你們弄一頓飯。」

「？」

「特地給你喂的，本來算著時間，今年秋天之前你就會回道觀，到時候一定去拜訪你，就提著它去，給你弄個開門的喜慶。結果沒想到還有幾個月你倒是先來找到了我。」

「是條好狗。」

「過得好，比以前好多了，差不多是以前一直想過的生活了。」子踏步走來，語氣神態依舊，瞄了眼道人邊的娃，「你生的？看起來長得怎麼不像伱啊！」

雙方對視，目停滯。

「怎麼會是你們？你們怎麼知道我住這裏的？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昨日已被燕子除掉了。」

「俠，好久不見。」

道人也站了起來，拱手回禮。

小江寒這才後知後覺的爬起來，疑的看看三花娘娘，又看看遠方持刀的俠客，不明所以，卻也學著三花娘娘，努力的原地蹦躂了一下。

俠一邊殺，還一邊安它。

「確實。」

「我猜也是。」

子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

「當年離開長京，我便回了逸州，在安清玩了幾個月，在逸都也耍了半年，也回西山派看了看，之後想到原先說的，我便挑了幾個地方，最後差錯選了這裏，居下來。倒是遠離了江湖，也遠離了人心，不過山間妖鬼怪越來越多，煩人得很，也算是托你的福，原先在長京和你驅邪降魔攢了不和它們打道的經驗，我宰了不，再到後來，也幫四周的百姓驅邪降魔。

此時道人面前是一黑的子，長得與男子一般高，戴著斗笠，以布蒙面，隨手扯下面巾，臉有些圓，白了不，仍是悉的樣貌。

「誰知道呢！」

倒是辨得清方向了，可山間舍被茂竹林所擋，道人看去，也看不見什麼。

道人則先餵了小江寒。

「刷！」

「嗤！」

「前幾年的時候，我們再次途徑安清，故地重遊，撿拾舊憶，聽路過燕仙臺的當地百姓說，除了舒大俠以外，又有一位宗師以武道，原來他們口中的宗師便是吳俠。」

一道影從屋舍右側閃出，手持已經出鞘的長刀，刀雪亮有寒，剛好與的目撞上。

「也算自然而然。

「一別多年，俠過得可好？」宋游也問了一句。

「三花娘娘好像長高了一些了啊。」

道人沒有出聲，只是邁步進去。

「也不見得。」

「唔？」

「皆是緣分。」

「看到外面那群娃子沒得？」

子這才抱刀拱手，看看道人，又看看三花娘娘，與他們說道：「一別多年，可還安好？」

一隻黃狗咬著黃鬃馬的韁繩，牽著它從竹林之中穿過，走向林間的屋舍。

吸了吸鼻子，看清之後，才愣在當場。

屋裏陳設簡單，因此也不雜，收拾得乾淨，最中間便是一張木桌，幾張高板凳。

「那可真是巧！那妖怪呢？」

「原來如此。」

「咦！對了！你那匹馬兒呢？」

三花娘娘自是跟著學。

「前幾年有要事，不便帶它，便請它先回伏龍觀去了。」宋遊說著，也不問到，「俠剛才牽回來這匹馬，還是原先的那匹嗎？」

「進來吧。」

「一切都好！」

吳俠放下碗，又站了起來，停在原地稍作思索，先走進廚房，出來時已拿了一把刀，再走到屋外竹林中，挑了一隻最最大的老母，只一個箭步邁步就已到了它的面前，一隻手過去，手到擒來，面對這般足以斬殺妖怪的本領，老母本沒有任何反應反抗之力。

黃狗也頓時放鬆了。

「說來奇怪，明明居之後，我便很再刻意練武，練武一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加上年紀大了，自然也不如年輕時。

「多半被山裏的野吃了。」

「咯咯咯……」

「……」

俠端碗仰頭，咕咚幾下就是一碗。

燕子低下頭來，言又止。

「別別，養千日，用一時，很快就舒坦了。」

「！確實！！」

「可惜你來得太突然了……

「這後山裏什麼都有，我平常閑的時候，就帶著我的狗兒去山中逛，經常打到野味，熊掌我都吃過，要早曉得你來，說什麼也得去山裏給你弄點平常外頭吃不到的稀奇東西……」

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燒來熱水，燙拔，又用穀草點火堆，燒掉細，比當年是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