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冬至餛飩夏至面”的說法。
鮮香清冽的湯里是圓滾滾的餛飩,聽聞在冬至這日吃了,可以劈開混沌、使人明智。
除此之外,桌上還有梅花湯餅、沙魚膾、蘿卜干蝦球、房玉蕊羹、糖醋熘魚,外加雕花煎和時新果子各幾盞,擺得滿滿當當。
蓮替江老夫人舀了一小碗餛飩,笑道:“這是京城里時興的做法,廚娘苦練許久才學,若命人撇掉湯里的浮油,剩下的湯還能用來煮茶呢。”
江老夫人嘗了一口,點了點頭:“的確味道不錯。”
蓮笑著又給夾了幾筷子菜。江有朝不在的時候,祖孫兩個經常一起用膳。江老夫人不像旁人家的長輩一樣說教,更多都是在同蓮聊自己的見聞,聊江有朝過去的事。
江老夫人胃口不大,蓮也不是個能吃的,兩人了幾筷子,桌上的飯菜還剩了大半。
說了半天,蓮看出江老夫人的困意,親昵地挽住的胳膊:“祖母若是累了,孫媳便扶您進去休息會兒吧。”
江老夫人輕輕拍了拍的手背,里抱怨,臉上卻滿是笑意:“我好著呢,哪里用的著你來扶我,等到七老八十彈不了了,再來攙著我也不遲。”
蓮忍俊不地搖了搖頭。
*
另一頭,朝會結束后,江有朝就腳步匆匆地往外走。路上見曹威時,面上冷淡,顯然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曹威倒是還記得幾分他舉薦自己的恩。不過他向來自恃才華,覺得沒有江有朝的推舉,他也必定能夠出人頭地,所以現下開口問候的時候態度也不甚熱絡:“江大人這是去哪兒?如此匆忙。”
江有朝看了他一眼:“回府。”
曹威噎了噎,才不相信他居然不留在皇帝邊獻殷勤,看著他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
等江有朝帶著滿的霜雪大步走進廳堂,看到的只有桌上還未收拾的飯菜。
江有朝隨手將大氅解下來,吩咐丫鬟:“添一碗飯。”
他坐在桌邊,舀了一碗還有余溫的餛飩,毫不在意地吃起來。蓮從里頭出來,就聽迎春稟報了江有朝回府的事,趕進來奪了他的筷子。
“不知道夫君回不回來,我原先就沒人布膳,但廚房里早就備下了暖胃的熱湯和幾道辣菜,用來消寒再好不過了。”
江有朝能吃辣,卻不能吃太多,特意叮囑廚房斟酌了口味。
江有朝牽著坐在自己邊,對這些倒是不甚在意:“等用過膳后,咱們就出去逛逛。”
蓮笑著點了點頭。
進了臘月,街上就逐漸熱鬧起來,兩人拉著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雖然沒有過分親,旁人卻一看便知這是一對深厚的小夫妻。
走到平順街外頭,遠遠就看見人群圍了一圈,時不時傳來拍手好的聲音。蓮立馬湊過去看了看,中間是雜技藝人在表演,繩技、竿技、口技等讓人看得眼花繚。
蓮對這些江湖手藝很興趣,隔著人群,踮起腳往里瞧,卻只能看到前面人烏黑的頭頂,頓時著急地抓了抓江有朝的手。
還沒等想辦法,子就突然騰空起來,蓮低低驚呼了一聲,才發現是江有朝把抱起來了。
他用右手輕輕松松就將抬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臂撐平,讓穩穩坐在上面。
蓮下意識抓住他的領,注意到周圍人都轉過頭看他們,趕把自己斗篷上的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臉。
旁邊有個兩三歲的小姑娘也坐在自己父親的肩頭,看見蓮時,拍了拍父親的頭,朝這邊手腳并用地不知道在說什麼。那位父親看到他們的姿勢愣了一下,善意地笑了笑,轉回頭去。
蓮的臉已經變得紅撲撲的。在高,不敢隨便,只能稍微彎下一點腰,小聲嗔怪:“這是在外面……這麼多人。”
說著又張地看了看周圍,生怕有人把他們認出來。
江有朝的手箍著的腰:“現在能看清了嗎?”
“啊?”蓮愣了愣,下意識地抬頭朝里邊看去。在馴馬人的命令之下,全雪白的馬跪下前,行了個簡單的叩拜之禮,引來圍觀人的驚呼和嘆。
沒忍住彎了彎角,聲音不自覺放低,又乖又:“……能看到了。”
江有朝似乎輕笑了下,蓮聽到一聲低低的氣音,眼睫了,也跟著出笑容。
等蓮看夠了,江有朝就把抱了下來,看著簡直要把整張臉都遮住的兜帽,揚了揚眉:“堵住你的臉,旁人就認不出我們了?”
若是能認出來,看見他的時候,就該知道他肩上坐著的是誰了。
蓮心虛地看向別,等到避無可避同江有朝對視的時候,索破罐子破摔地開口:“夫君獨自丟臉,也好過咱們兩個一起丟面子。”
江有朝被氣笑了,出手掐了掐臉上的。
回家途中,蓮還繞道去給江老夫人買了一小份點心,種類繁多,份量卻都很,最適合江老夫人吃。
江有朝在門外靜靜等著。
曹威正騎馬在街上巡邏,看見他的時候,下意識地勒住韁繩,猶豫片刻后翻下馬,走過來同他行了個禮:“見過江大人。”
他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點心鋪子,有些疑:“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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