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審訊室。
大門閉,線晦暗,什麼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林宴看了眼表盤,下午一點。
他太了解警方的這套辦案手段了,最喜歡拖時間,拉長戰線,打心理戰,林宴抬眸,平淡地看了眼墻上的攝像頭,停了兩秒,更平淡地收回視線。
他昨天睡得好,這會被人丟在這兒,倒也心平靜。
心里唯一的焦慮,不是來自眼前人監視的境,而是上午程舒諾在警局門口的那番話。
在等他吃飯呢。
他其實是意外的,他原以為經過昨天的事兒,程舒諾會對他避而遠之,可程舒諾沒有,他猜不到黃啟平和程舒諾說了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他不曾想過,昨天鬧那樣,還能得溫以待,于是也格外珍惜。
程舒諾太容易心了,林宴覺得自己應該開心,可心下一想,又覺得心疼,他其實哪一點都比不上宋亦楊他們,沒有他們簡單,純粹,干凈。
甚至對程舒諾,也沒有他們。
林宴闔著眼,細細地想,“啪”的一聲,他思緒被打斷,審訊室的大門被推開,腳步一點點朝他靠近,空氣里也漫來嗆人的煙草味道。
林宴不用睜眼,就知道對面站的是誰,他坐著,姿勢放松,便聽見對面的男人吩咐道:“去把這兒的監控關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略帶青的男聲,“傅隊,這不合規矩吧?”
傅延拍了拍實習生的胳膊,道:“規矩是死的,天塌了也有老子給你頂著。”他抖抖煙灰,“去吧,就說是我的意思。”
實習生忙不迭地說“好”,離開審訊室,規規矩矩地帶上門。
屋里只剩傅延,林宴方才掀開眼簾,他沒看對面的人,而是習慣地看了眼表盤,淡淡道:“孫遇是昨天六點限制我人自由的,現在快下午兩點,傅隊,還有四個小時,就算非法拘了。”
傅延吐了個煙圈,也道:“你也說了,還有四個小時,急什麼?”
林宴云淡風輕地瞟他一眼,回答他,“急著吃飯。”
傅延沒想到林宴會冒出這麼一句,挑眉笑道:“我們警隊伙食不錯,林律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喊人給你送進來?”
“嫌棄。”
“……”
林宴不想和他耗,也是真急著出去吃飯,便開門見山道:“反正你們也沒證據,別拿審犯人那套對付我。”
傅延站著,瞇著眼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沒證據?”
林宴坦道:“你要是有證據,三個小時前就該來見我……”似乎想到什麼,頓了下,“不對,是來揍我。”
三個小時前,剛好是他被關進審訊室的時間。
傅延冷哼了聲,他不屑地掐了煙。
林宴平靜地說:“黃啟平這人謹慎,他既然敢找上來,就不會留下什麼,酒店監控壞了,你們沒法證明我和黃啟平接過,而我昨天一天都和林栩在一起,我有人證。”
傅延手臂撐在桌上,躬下看他,“所以,你還是要和我說,你和黃啟平沒關系?”
林宴和他對視,“不是沒關系,只是這件事沒關系。”
傅延臉上染上薄怒,“以前有關系?”
“是。”
林宴不否認,輕巧答。
傅延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余掃了眼監控的位置,低聲音問:“因為林隊的案子?”
林宴不說話了,只是看他。
傅延卻被林宴冷漠的態度激怒了,他手掌猛地拍上桌面,“砰”的一聲響,“胡鬧!林宴我他媽告訴你,你別以為你爸不在了,就在這給我胡鬧!你要是覺得自己沒人管,我就管著你!”
傅延怒不可遏,林宴卻依舊是淡漠的態度。
傅延太了解林宴了,他跟了林毅十幾年,認識林宴也有十幾年了,可以說看著他長大,林宴不會說的,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
就是因為太了解,林宴說沒有幫黃啟平逃跑,他其實信他七八的,他之所以讓孫遇把人帶回來,一來想林宴的底,更重要的是想給這小子一點教訓,別太囂張了。
他不怕林宴和法律打邊球,就怕他真的逾了那條線。
林宴說了該說的,就干脆不開口了。
傅延氣得半死,換別人,他早手了,可他要是真手,這家伙也許逮著機會就會告他施暴。
僵持到最后,傅延狠狠踢了腳凳子,大步往外走,推門出去,站在門口語氣不善。
“給老子放人!”
“讓他立馬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他!”
……
林宴從市局出來是下午三點,天氣依舊很好,籠在上,暖洋洋的,從眼底灑進心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不遠停著的黑汽車。
林宴有些張地握了握拳,然后腳步加快,快步下樓梯,他小跑著往停車位走去,他不是個緒很多的人,警局到門口也不過幾步路,他卻暗自期待,甚至再想等會見到程舒諾第一句要說什麼。
他還沒想好,轉眼的功夫,已經走到車邊,林宴過半敞開的車窗看到副駕上坐著的程舒諾,正想開口喊,提到邊,又被他及時打住。
也許是等的太久了,程舒諾此刻靠在座椅上的,昏昏睡著,口微微起伏,鼻翼煽。
林宴不彎了下角,駕駛座上的林栩也瞇著眼,可沒程舒諾睡得深,很快便察覺到窗外站著的林宴,他激地喊:“小叔!你出來了!”
林宴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林栩聲音大,程舒諾明顯被嚇了一跳,子抖了下,有些錯愕的看向林栩,愣了愣,又恍然反應過來,扭頭往窗外看去,剛好看到微微俯下來的林宴,程舒諾沒了前一秒的驚嚇,眼底覆著點點笑意。
右手搭上門鎖,想推門下去,林宴卻沖搖搖頭,程舒諾便沒下車,抬頭問他,“沒事了?”
“嗯。”
他依舊言簡意賅,看著程舒諾說完,角卻藏著點笑。
程舒諾也沒問別的,手肘搭在車窗上,看了他好一會,旋即輕輕抿了下角,尋常道:“那上車吧,我和林栩都還沒吃中飯。”
林宴聽這麼說,想說聲抱歉,可心想,他若是真說了,反而顯得生分,于是只是沖程舒諾點點頭,走到后排座位拉開車門。
林宴上車,林栩也不耽誤,立馬開車離開,他實在不喜歡待在警局門口,小叔沒事,他心也好了起來,“吃什麼啊?小叔你要請客啊。”
林宴坐在座椅中間,他往駕駛座看了眼,語氣放,“當然,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林栩樂了,輕快道:“我要吃貴的,我都嚇死了,等吃了飯,晚上讓我媽買個老母補補。”他想起什麼,又補充:“對了,我媽本來想讓你回家,說要給你補,你那點病,我上次和說了,找了個……”
林宴轉著手腕,因為戴了一天手銬,手腕被勒出青紫,他沒聽明白,便隨口問:“什麼病?”
林栩發現自己說,考慮到程舒諾在場,他趕轉移話題地說:“到底吃什麼呀,好苦惱啊。”
林宴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倒也沒再問什麼。
程舒諾:“……”
程舒諾不知道為什麼,林宴沒聽懂,居然秒懂,心想,林宴還會裝的,又想,早上明明那麼熱,再補那還得了啊。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林栩也沒決定要吃什麼,汽車停在商場外面,他找著附近的餐廳,程舒諾看了眼時間,又正好看到窗外的超市,想了想,看著林栩道:“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回家吃也行。”
林栩正看著點評,很客觀地說:“可我了啊……”
他才說到一半,后排一直沉默的林宴平靜道:“我們回家自己做吧,去我家?”
程舒諾有些猶豫,“林栩說他了。”
林宴瞥了林栩一眼,“他不。”
林栩被林宴這眼看到的手機都差點砸了,小叔怎麼又兇他啊,林栩習慣地認慫,“我又不了,姐,還是回家自己做吧,還衛生呢。”
叔侄倆都支持,程舒諾當然也沒意見了。
三人一起逛超市,直接去的時蔬區,程舒諾負責挑挑練練,林栩負責推著購車,而林宴呢,負責看著程舒諾挑挑練練。
程舒諾偶爾會問林宴的意見,“這個還是那個?哪個新鮮一點?”
林宴看著程舒諾手上兩顆一模一樣的大白菜,實在看不出什麼差別,認真想了想,說:“它們是放在一起的,一家人應該一樣新鮮。”
他一本正經地說,程舒諾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覺得有道理的,“也是,兩個都買?”
“好。”
林栩:“……”
買好蔬菜,兩人又逛了生鮮區,最后去的調料區,林宴和程舒諾一直走在前面,偶爾聊幾句,林栩推著購車往兩人中間,他有點醋,“你們兩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啊,我周末都會陪我媽出來買菜。”
程舒諾有興趣的,正想夸林栩孝順,林宴先一步開口,表有點嫌棄,“林栩,你往后退一點,不要站中間。”
林栩覺得奇怪,“我是你侄子啊,你這麼嫌棄我干嘛?不喜歡我嗎?”
林宴:“不喜歡。”
林栩有些傷地往程舒諾邊靠近,“我離姐近一點總可以了吧?”
林宴直接拽著林栩的胳膊把人往后拉,程舒諾在貨架上挑東西,沒看叔侄倆,林宴低聲音警告,“不是姐,你別瞎,還有跟在后面,不許湊過來。”
林栩委屈死了,“小叔,我又做錯什麼了嗎?我剛剛沒做什麼啊,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林宴看了眼前面的程舒諾,目輕,停了兩秒,轉頭對林栩嚴肅道:“主要是,你在這,顯得我不可。”
“這麼嚴重?”
“對。”
林栩:“……”
呵呵,我不在你也不可。
三人買好東西,林宴和程舒諾平排走,林栩做苦力,拎著大小袋子,可憐兮兮地跟在兩人后。
到了停車場,他艱難地把東西放到后備箱,剛甩上后備箱的車門,林宴正好朝他走過來,林栩有點開心,小叔終于主關心自己了,他笑瞇瞇地也往林宴跟前湊。
林宴朝他手,掌心向上,“車鑰匙呢?”
林栩又有點不好意思,趕道:“沒事的,小叔,我不累,還是我來開車吧。”
林宴卻很堅持,他沒回手,林栩心里暖暖的,地說:“小叔,你對我真好啊。”
他一邊把車鑰匙遞給林宴,一邊有些激的慨。
林宴拿了車鑰匙,輕輕拍了下林栩胳膊,認真地說:“你自己回去吧,注意安全,我改天再請你吃飯。”
林栩懵了下,認真地問:“姐不是要做給我吃嗎?為什麼要改天?我又不趕時間。”
林宴同樣認真地糾正,“說要做給我吃,不是給你吃。”
林栩:“……哈?”
林宴沒再說什麼,林栩愣在原地,他就拿了車鑰匙,直接繞過他坐上駕駛室,跟著發引擎,程舒諾見林栩還沒上車,便提醒:“林栩站那干嘛呢?”
林宴眼尾輕輕掃了眼程舒諾,聲音平靜無波,“他說不想跟我們吃飯。”
程舒諾有些意外,“不跟我們吃飯了?”
林宴點點頭,“他擔心你廚藝不行,怕自己食中毒,我勸過,他不聽,我就沒再勉強他。”
程舒諾有點失,林栩居然這麼想,往后視鏡看了眼,悶悶道:“好吧,那我們走吧。”
林宴輕輕“嗯”了聲,果斷地踩下油門,汽車啟,往前開,漸漸加速。
林栩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可還沒等他死皮賴臉往前湊,汽車居然直接開了,直接開了!林栩完全不敢相信小叔會對自己做這種事,他是親侄子啊,怎麼可以拋棄他,怎麼可以啊!
他聲嘶力竭地喊了聲:“小叔!”
可汽車還是絕地往前開,離他越來越遠。
林栩不死心,也不想承認自己被拋棄了,他跟在車后面,跑了起來,“小叔!等等我啊!小叔!我真的好!你帶我走啊!帶我一起走!”
季弦星有個秘密,她在十六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人——她小舅的朋友,一個大她八歲的男人,后來,無論她怎麼明示暗示,鐘熠只當她是小孩。她安靜的努力,等自己長大變成熟二十歲生日那天,她終于得償所愿,卻在不久聽到了他要訂婚的消息,至此她一聲不響跑到國外做交換生,從此音訊全無。再見面時,小丫頭長的越發艷麗逼人對著旁邊的男人笑的顧盼生輝。鐘熠走上前,旁若無人的笑道:“阿星,怎麼見到我都不知道叫人了。”季弦星看了他兩秒后说道,“鐘先生。”鐘熠心口一滯,當他看到旁邊那個眉眼有些熟悉的小孩時,更是不可置信,“誰的?”季弦星眼眨都沒眨,“反正不是你的。”向來沉穩內斂的鐘熠眼圈微紅,聲音啞的不像話,“我家阿星真是越來越會騙人了。” 鐘熠身邊總帶個小女孩,又乖又漂亮,后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姑娘離開了,鐘熠面上似乎沒什麼,事業蒸蒸日上,股票市值翻了好幾倍只不過人越發的低沉,害的哥幾個都不敢叫他出來玩,幾年以后,小姑娘又回來了,朋友們竟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再次見他出來,鐘熠眼底是不易察覺的春風得意,“沒空,要回家哄小孩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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