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沒了外人，嚴夢舟喊來侍衛，問清施家與嚴侯府這幾日的靜，讓人繼續盯著，方才回屋。

王府奢華瑰麗，十分冷清，他在書房理完封地傳來的公務，再寫了封信讓人遞去荊州，洗漱后，天已黑。

嚴夢舟回到寢屋，無意中瞟見那面西面進貢來的碩大的琉璃鏡，腳步一頓，僅著寢站了過去。

靜看半晌，他把七八糟的想法拋出腦海，確信是施綿的腦子或眼睛出了問題。

嚴夢舟在京中留了幾日，天山雪蓮的線索沒尋到，意外得知施長林將要被調回京城。

這樣也好，他是施茂笙二叔，或許更容易問出天山雪蓮的下落。

臨睡前，他又一次站到琉璃鏡前打量自己，想的太多，夜間嚴夢舟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夢中施綿要親了，盈盈喜燭下，地抬眸，靨驚得人心魂震。

未及他上前細看，新郎出現了。

嚴夢舟唰地睜眼，額頭上滿是冷汗。

深夜中唯有風聲傳耳，他膛起伏著回憶了許久，沒明確想起夢中那個新郎的五，只記得他與施綿一般高，眉稀疏，下很尖很白，整個人看著短小無力，一把刀都提不的虛模樣。

——像極了自就被送進宮中的白臉太監。

哪日施綿站不住暈倒了，都抱不起。

除去太監，嚴夢舟還想到一人，二皇子，五短材，虛胖無力……尚未迎娶正妃。

嚴夢舟將小臂搭在眼上，呼吸緩慢平復后，陡然無聲地罵了句難聽的話。

施綿也做了夢，夢見四年前的那個秋日，嚴夢舟臨時決定帶去鎮上看皮影戲，趕時間，可那日清晨菁娘有事在忙，沒來得及為梳發。

那一頭長發施綿自己無法下手，只能眼求助于嚴夢舟。

十三怕錯過時間，急得埋怨個不停，“做什麼都要帶著，有個屁用！”

嚴夢舟手上編著辮子，本就不順手，被十三這麼一吵，干脆地拖他下水，“兩百兩，你幫著編一半。”

十三嚷嚷：“你就不怕我把拽禿了，或者失手勒死嗎？”

說來說去，最后只肯幫忙幫嚴夢舟抓住已經編好的發尾。

好不容易裝扮好，施綿想照鏡子，發現銅鏡不翼而飛。磨磨蹭蹭去找，被攔腰扔上了馬車。

外出一整日，回來后菁娘看見差點驚出聲，尋了銅鏡過來，才發現左右兩邊的辮子一一細，凌如雜草，綁著的絹帶也是不同的。

施綿照了鏡子后才恍然大悟，難怪有個大嬸悄問是不是被壞人拐走的。

窗外麻雀的嘰喳聲將施綿吵醒，側躺在榻上，想起夢中舊事，手指勾著長發繞來繞去。

現在嚴夢舟再想頭發，是不許的，更不必說攔腰抱，背也不行。

因這場夢，整日心都很好，日落時分還在東林大夫那兒看醫書。

力不濟，除卻袁正庭備的書，還要學些琴棋畫藝，以防他日回府遭人為難。十三則是滿心撲在醫上，這方面的學問比施綿深的多。

施綿遇上不確定的去問東林大夫，十三搶答：“脈象下沉散，再看舌苔是否為淡，同時有氣短、易乏……”

說了一長串，最后彈著書頁，“才能判定是氣虛。你怎麼還沒學到這里？下回再問，我可就不答你了。”

“可我問的本來就是師父……”

“我想顯擺行不行！”十三瞪眼。

施綿心好，不與他爭辯，點點頭，將桌上的糕點往他手邊推去。

嚴夢舟在門口看見的就是這場面，抬起的腳忘記落下。

十三個頭不算矮，下有點尖，瘦的，肩臂略顯單薄，與嚴夢舟夢中那個新郎的外形不符合，但與他比起來，是更能討施綿喜歡的。

都這個態度了，施綿還能對他笑。

反觀嚴夢舟呢，噓寒問暖，被從頭指到腳，哪哪施綿都不喜歡。

他發出聲音，窗邊挨著的兩人看來，十三翻白眼，施綿咬著低頭繼續看書，唯有東林大夫道：“回來了啊，快看著小九，別又被十三欺負了。”

施綿言又止，一看嚴夢舟向走來，徹底閉上了。

嚴夢舟在旁站定，彎下腰與看同一本書。

氣息一近，施綿就屏住了呼吸，目落在書頁上，看不見文字，眼的只剩下模糊的相疊人影。

心口砰砰跳著，施綿覺得再這樣下去要發病了，悄悄換了口氣準備站起，沒防備嚴夢舟忽然問：“今日心很好？”

施綿一口氣差點噎住自己，“嗯”了一聲，遮掩地去翻書頁。

書頁立起，嚴夢舟道：“我還沒看完。”

施綿不理他，用手掌將書頁下，就見嚴夢舟迅速手來擋，施綿翻頁的手隔著張薄薄的書頁斜在了他手背上。

施綿十歲時與他比過手掌大小，那時比不過他，這時同樣。

的手在嚴夢舟手背上，顯得愈加白纖巧。中間薄薄的紙張被皺，灼熱的溫度像噴薄出的火苗，穿它浸到施綿掌心。

施綿被燙到般手，飛快掀起厚厚的下半冊，直接合在嚴夢舟手背上。這下覺、溫度都沒了，施綿兩只手一起按在上面用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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