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綿下榻穿好外，對著銅鏡確認著沒有不妥后，慢吞吞到了門邊，沉重地打開了條門，眼就是嚴夢舟的影。

他低頭從中看來，“你不會是打算就隔著門與我……”

“啪”的一聲，嚴夢舟話沒說完，房門當著他的面無甩上，不半點隙。

嚴夢舟：“……”

門板后，施綿深深吸氣，握了握拳頭，重新打開門，道：“去下面說，還有，以后不許你到樓上來。”

嚴夢舟一言不發地轉，步伐得很大，施綿才下了幾層木階，他已到了下面的廳堂中。

施綿過去坐下，捋好擺，嗅見糖水甜味，看見了炭爐上熱著的桂枝姜糖水。這幾日菁娘變著法的煮補氣的湯水給喝，就放在廳中爐子上熱著，以便難了隨時都能喝上。

本就氣不足，不斷地喝藥，本就沒人往別想過。

施綿不好意思去看桂枝姜糖水，做足了準備面朝嚴夢舟，發現他擺出一張冰山臉。

淡漠的神與拔的板組在一起，顯得十分不近人。

施綿也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變這樣的，發現時，已是定局。

嚴夢舟每每擺出這副姿態，施綿就覺得陌生，于是也板著臉，不主說話。

氣氛僵冷著，菁娘從屋后回來取東西，進屋就見他二人干坐著，察覺不對，問：“這是怎麼了？”

施綿不想憂心，道：“剛在外面玩了會兒，累了，坐著歇歇。”

菁娘過去的手和臉，確定熱乎乎的，放了心，盛了桂枝姜糖水放在施綿手邊。

轉眼見嚴夢舟面前空空，隨口道：“十四，你要不要也喝一碗暖子？”

“他不要！”施綿口而出，強烈的反應使得另兩人全盯著看，施綿臉上燒得厲害，抓著子低下頭。

從樓上下來后，嚴夢舟第一次開口：“我怎麼不能喝？”

施綿一聽他與自己較勁，臊中帶上了惱意，道：“我就是不給你喝。”

菁娘向來是無條件站施綿這邊的，一看就知這是赧了，笑道：“我們小九就喝糖水，只剩一點兒，十四，要不你喝茶吧？”

茶水就在桌上，菁娘不與他多客氣，撇下兩人去屋后找貴叔了。

屋中暖烘烘的炭爐也燒不熱冰冷的氣氛，靜了會兒，嚴夢舟問：“我究竟做了什麼事招惹你了？”

施綿兩手互摳著，沒法回答，低下頭躲避，在冒著熱氣的糖水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嚴格來說，嚴夢舟什麼錯事都沒做。

長著長著就變了樣，也穩重得過了頭，但這都不是他的錯。

“你真就這麼討厭我的話，直說，我以后不來找你就是了。”

“誰說我討厭你了？”施綿嚇了一跳，連忙反駁。

“不討厭我，那你看見我就生氣？”嚴夢舟語調不含一波瀾，平靜若結冰的湖面，聽著就更冷淡了，“不準我去上面一層、一碗湯水也舍不得給我，還推我罵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其中最讓嚴夢舟介懷的事，是施綿不愿將湯水分給他這件事和上樓的事。

這讓嚴夢舟記起初到小疊池時。施綿不是小氣的子，唯有初見時他惹施綿討厭，才提了一次紫薇山的歸屬問題，止嚴夢舟上山打獵。

嚴夢舟不饞那點兒湯水，他在意的是施綿的態度。

以此類推，不就是又討厭他了？

施綿聽得瞠目結舌，哪知道這些事混合在一起，在嚴夢舟眼中是這樣子的！磕磕地解釋：“你……”

“你想說我想岔了？”嚴夢舟脊梁直，黑眸低垂，直勾勾對著施綿，說的是詢問的話，語調中卻是肯定的意思。

這下真了問。

施綿這時候很為難，越為難腦子越，竟然還分出一縷心神想，他竟然連聲音都變得奇怪了。

心中抱怨著，語無倫次道：“我、我……”

“你什麼？以前我照顧你是因為對你有虧欠，你覺得我還夠了，再這麼下去會打擾你，那我就此離去。你可以直說，不必擔憂我多慮，這是人之常……”

“我十五歲了！”施綿聽不下去了，狠狠瞪著他大聲說道。

“十五歲怎麼了？”嚴夢舟問罷，打量著施綿漲紅的臉，稍稍一頓，道，“你想改名小十五了？”

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他還記得？施綿想打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比劃著個頭提醒他，“我十五歲了，都這樣高了！”

嚴夢舟也站起來，瞬間將籠罩在影下。

施綿跺腳，氣急道：“我是個姑娘，我十五歲了，你懂不懂啊！”

“十五歲的姑娘怎麼……”嚴夢舟忽然停下，記起他年滿十五的那年。

那一年生辰后，他將要遷出宮去，離宮前，有幾個的姑娘被送進他的寢屋中，總管太監還在他床頭放了幾本春宮圖冊。他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將人打發去做了掃灑侍婢。

他十五歲時被教導這些，孩子會被教導什麼？

嚴夢舟在宮外許久，接過些可憐的風塵子，但從未仔細觀察過，只能憑著施綿的反應去猜想。

施綿子不適，只有菁娘知曉，而且二人都不告知東林大夫。他一過問，施綿就會生氣，氣急了會推人。閨房不許他踏足，湯水不許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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