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林總明天出發去國。”

    王睿站在頂層辦公室裏，一邊打電話，一邊看著沙發上林易舟的臉。

    “知道了。”

    阮知秋接到電話時，剛和公司高層一起，從工地視察出來。

    重型卡車一輛接一輛從眼前駛過。滿滿天滿地的塵土，被迷得雙眼睜不開。

    王睿的聲音在那頭斷斷續續，聽不真切。捂另一隻耳朵，問了句。

    “還有別的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沒有了。再見，阮小姐。”

    聽筒裏傳出一陣刺耳的鳴笛聲，電話應聲掛斷。

    王睿瞅了眼沙發上男人的臉，垂眼道，“阮小姐說知道了。”

    男人掀了掀眼皮，手指在沙發上輕敲，漫不經心道，“有說要來嗎？”

    “沒說。”

    王睿答得又輕又快，真怕被他聽清似的。

    林易舟扯了扯，似笑非笑，“沒說，你沒問。”

    王睿委屈大了，這些天明裏暗裏的暗示又不是頭一回了，人家不接話，意思還不夠明顯？

    但他的求生足夠強，“要不我再打個電話？”

    男人神冷怠，起，抄起沙發上的西裝，大步走了出去。

    “指不上你。”

    出發當天。

    林易舟剛進辦公室，看到會客區茶幾上放著一個紙袋。

    “林總，今天早上跑送來的。”總裁辦一個同事在門口說。

    林易舟眉目微沉。盯著茶幾的紙袋半晌沒，氣笑。

    還真跑送。

    程浦敲門進來，抱著這次出差要帶的一些文件資料，和林易舟核對。

    他站的位置剛好瞥見紙袋裏的容。

    不由說了句，“這包裝得好致。”

    致？一條舊領帶能包裝得有多致？

    男人抿著，走向辦公桌的腳步微頓。想了幾秒後快步折返，將袋子打開。

    借著落地窗照進來，剛好打在墨綠的緞帶上，結打得不算端正，倒很像某人的手筆。

    他彎了。長指一勾，將結扣打開。

    盒子裏是一件灰細條襯衫，看了下標簽，剛好是他的尺寸。

    想不到……

    真的“賠”了他一件。

    -

    中午司機已經在林氏樓下等了。

    這次去國歸期未定，王睿被留在國，全權理公司事務。

    帶了總裁辦的另一個助理程浦同行。

    天氣漸熱，林易舟單穿一件黑襯衫，解了兩顆扣子，袖口挽起。

    姿態矜貴從容。

    程浦在後麵跟著，手上推了兩個登機箱。

    林氏大樓門口，司機把箱子放進後備箱。中午刺眼，空氣裏已有輕微蒸騰的暑意。

    林易舟瞇了瞇眼睛，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眼神又黯淡下去。

    程浦：“林總，現在出發嗎？”

    “走吧。”

    他收回視線，長一邁，彎腰鑽進車裏。

    前幾天，程浦接到出差任務時興不已，拐著彎的向王睿打聽。

    “王助，林總脾氣怎麽樣，好相嗎？”

    程浦所在的總裁辦，能接到老板的工作場合裏，他幾乎都不茍言笑。

    私底下什麽樣子，還得是王睿最清楚。

    工作助理兼生活助理，意味著，程浦可能24小時都會和老板待在一起。

    多了解一些總沒錯。

    茶水間裏，王睿接水的手一抖。腦袋裏浮現前段時間，林易舟對他多方挑刺的“惡行”。

    “好相的。”

    他關了熱水開關。抬頭，意味深長地在程浦肩上拍了拍，“加油。”

    程浦扯了扯。

    這麽好相，為什麽還要加油……

    黑賓利沿機場大道一路疾馳。

    寬敞的後座上，林易舟兩條向前敞著，質上乘的西不見一褶皺。

    他手握平板，兩指，瀏覽當天行業新聞。

    許是因為還要飛行漫長的十幾個小時，眉眼間出一怠懶。

    程浦坐在副駕。

    和司機小聲侃了一路，語氣中掩飾不住興，“可惜紐約離我母校太遠，不然還能回去看看。”

    司機麵尷尬。林總喜靜，總裁辦也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挑了這個話嘮同行。

    司機小心地在中央後視鏡裏，看林易舟的臉，沒見到毫不悅後，他才舒了口氣。

    “哪所大學？”

    沉默了一路的人突然出聲，清貴淡漠的臉上，罕見出現了波。

    “啊，佛羅裏達州立。”

    “嗯。”後座重新歸於沉寂。

    “這還是我畢業以後第一次去國呢。”

    他想了想，又回頭問了句，“林總，你呢？”

    車窗外建築飛快後退。金屬表帶在林易舟手腕上發出幽幽冷。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上時間，漫不經心地回。

    “很多次了。”

    -

    阮知秋在城東參加一個項目揭幕儀式。

    這是今年除翼水村之外，創恒投最大的項目。

    因著阮家老爺子罕見出席，北城政商界達名流均已到場，紛紛來賀。

    離揭幕儀式開始還有段時間，阮知秋看了眼手表，角微抿。

    趁著空檔，拿出手機，編輯了消息發出去。

    “怎麽了？後麵還有事？”

    阮天明注意到無意識看了手表好幾次，低了聲音問。

    “沒事。”收起手機。

    揭幕儀式結束後，各個投資商聊起地產業態。

    紛紛慨，當下這個環境，現金流就是企業的生命線。

    天南海北閑聊著，其中有人突然提到。

    “你們林董，是不是要去華爾街發展了？”

    阮知秋臉上淡淡，不聲道，“是嗎？不太清楚。”

    早在林易舟傷住院時，業就紛傳，阮家和林家即將聯姻。

    這場聯姻的最大益者便是創恒。

    得了林氏，就是在地產圈的資本遊戲裏，得了無限的現金流。

    林易舟罕見地沒有反駁澄清。

    “小阮總，您就別替林董瞞著了。我可聽說，半年前，華爾街某巨頭就曾向林董拋出橄欖枝，被咱們北城這位投資新貴拒絕了。”

    說話人言之鑿鑿，“對方可一直沒放棄。這誠意，是塊石頭也要被打了。”

    阮知秋垂在側的手指蜷了蜷。

    “要真是這樣，我得提前恭喜林董了。”

    -

    萬裏晴空，適宜飛行。林易舟意興闌珊地在候機室翻著報紙。

    程浦買了兩杯咖啡，遞給林易舟一杯。

    “林總，Wilson Qin行程很趕，和他的會麵約在您落地後的當天。”

    他想了想，又補了句，“您在飛機上好好休息，有事兒盡管吩咐我。”

    林易舟“嗯”了一聲，有些詫異，“年齡不大，說話倒圓滿。”

    “我代表了我們總裁辦的麵，不能給王助丟人。”

    林氏的總裁辦，一般人還真進不了。做事漂亮，做人更得漂亮。

    林易舟正要說什麽，一旁的手機亮了亮。他劃開解鎖，一條新消息。

    “一路平安。”

    男人繃的眼角眉梢，像被窗外停機坪上空的風輕拂過。人頓時鬆泛下來。

    他看了眼窗外漸漸下沉的晚霞，兩疊放，將手機熄屏。

    “不用這麽張。就當度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