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在侯府聽說,當年老侯爺年輕的時候,一直被朝廷派出去帶兵打仗,一年到頭也回不了京,連府中的妻兒都顧不上。可是我瞧著老侯爺分明也不像什麼熱沙場的武將,朝廷這樣頻繁派他出征,便應該看中的不是他的武功,倒更像是在消耗他和云家的部曲似的。”
瘋大叔挑起大拇指來,“丫頭,別看你年紀這樣小,還是個小姑娘,竟然能有這樣的見地!”
春芽黯然苦笑,輕輕搖頭。
“大叔,我這不過是因為從記事起就活在無人守護的困境之下,想要保護自己,想要安安穩穩活下來,便一切都要自己用眼睛仔細地看,然后默默地一點一點自己想明白里的關竅罷了。”
瘋大叔也有些容。上次見到,還只是個三歲大的小孩兒,雖然貧困,卻活得天真爛漫,哪里像現在,便是每一個喜怒哀樂的神都要小心地反復掂對之后,才敢呈現在臉上。
瘋大叔便也不忍心再瞞春芽,輕聲說:“我當年的確是在替老侯爺招兵買馬,可是我要輔佐的人不是老侯爺,依舊還是三爺。”
“一個人啊,三歲看老,雖說三爺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兒,但是我知道他行。我幫老侯爺做事,其實也就是在一邊暗中積蓄實力,一邊耐心等著三爺長大罷了。”
春芽深深吸氣,“大叔就那麼看好三爺?”
知道他有為梟雄的野心和本事,但是卻從來沒敢把他往改朝換代上去想。只以為他的野心是對侯府,對未來爵位的繼承,哪里敢想他的野心竟然大到要捅破天去!
瘋大叔篤定點頭,“丫頭,你不理解,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的另外一面。”
“在我們男人的視角來看,三爺心思綿、殺伐果斷,為了最終的目標可以忍下所有暫時的苦楚……這樣的人,必大事!”
春芽深深吸口氣,“所以大叔如今置在這皇家別苑,莫非也是三爺特別的安排?”
瘋大叔緩緩勾起角,“自然是。”
他想了想,輕輕對春芽說,“皇帝為了防備天下武力,不惜削藩。可是你想皇帝千防萬防,他會不會猜到他自己的皇家別苑,會為別人屯兵之地?”
春芽驚住。
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縱然為皇帝之高,卻也只會將視線投向遠方,而看不見自己的邊、腳下的吧?
可是春芽的心卻反倒揪。
“所以三爺果真是想當皇帝了不?”
改朝換代哪里是那麼容易的事!稍有不慎,那便是掉腦袋的禍事!
瘋大叔握了握拳,“還是三爺的思慮更全面些。他想利用皇帝削藩的大好時機,先利用各家藩王的勢力,一齊來推翻皇帝,達到事半功倍之效。”
“而想做到這一步,他便要先將一個藩王推在前面當幌子,他自己暫時先當權臣就是了。等到江山穩定,到時候想當皇帝,還是繼續當幕后的權臣,就全都在三爺自己一念之間了。”
春芽張到屏息:懂了,這就是云晏與蕭狐若往甚的原因!
努力吸氣,“可是大叔,這樣的絕頂機,您怎麼可以輕易告訴我呢?難道您就不怕我會向皇上告發了您和三爺麼?”
瘋大叔呵呵笑了起來,“丫頭,你自就認識大叔,你覺得大叔會是那種什麼話都隨便往外說的不謹慎之人麼?”
“這些話我既然肯在今日都與你說了,那自然是已經得了三爺的授意。”
瘋大叔認真凝視春芽,“丫頭,我瞧出來了,你對三爺心有疑慮。你更可能不相信三爺對你的。”
“可是三爺卻肯將這事關家命的最要的事都告訴你……只為了讓你留在這兒能安心。”
“丫頭,江山易改,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江山易主的時候到了。”
與說完這些,瘋大叔便也消失不見,不知道他是已經離開了皇家別苑,還是不便再進院來與相見。
從這一晚開始,春芽再也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夢中總是刀山火海、殺聲震天,一忽兒是云晏一槍挑了蕭凜;一忽兒卻又變蕭凜冷笑著一刀劈向云晏。
春芽明明那麼怨云晏恨云晏,可是在夢里卻見不得云晏傷。還有幾次,因為夢見云晏死于蕭凜刀下,恐懼地坐起,獨自默默垂淚到天亮。
對云晏的與恨,因為這個天大的,因為這隨之而來的噩夢而在腦海里反復顛、糾葛,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心深終究是更他,還是更恨他。
也因為這一番痛苦難分的恨,倒接下來的這一段時日里所有的心思都被云晏占據著,倒因此而減云毓的位置。
數著日子,又過了一月有余,終有一日,聽見外面一片腳步雜沓!
春芽握發釵,急忙起走到窗邊查看。
剛到窗邊,門上便傳來敲擊聲。
春芽沒有輕易回答,只做好了兩手準備,或者拼命,或者跳窗逃走。
直到門外傳來悉的聲音,“丫頭,是我。”
春芽這才松了口氣,隨之眼角已是下淚珠。忙奔向房門,開門向門外。
瘋大叔已經不是那個蒼老襤褸的模樣,此時的瘋大叔著盔甲,手握長劍,儼然已是一位老將軍,面上的每一條褶皺里都蘊藏著果決和睿智!
春芽揪住領口,仿佛不這樣的話,那顆心便隨時都可能跳出來!
“大叔……所以現在三爺的大事,可了?”
瘋大叔含笑點頭,“丫頭,三爺已經率大軍攻陷京城。城中人馬里應外合,現在已經將皇宮圍了!”
“三爺擔心你的安危,這便命我先來別苑護住你。”
春芽松了口氣,一,已是跌坐在地。
淚珠斷了線,撲簌簌地沿著臉頰落下來。
盡管曾經那麼怨他恨他,可是聽說他沒事,而且大業將,心中此時唯剩一句話:太好了。
不久,皇宮傳來消息,戰斗已然結束。
瘋大叔帶春芽來到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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