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對於婁慶雲一聲不響做出那間驚天地的事，皇帝陛下表面上也是恨的，雖說後來太子已經私下裡和皇帝陛下解釋過了，但是，在皇帝眼中，婁慶雲還是犯了錯的，畢竟他居然什麼都不和他報備，就把大理寺卿一職給擱置下了，他離開京城那段時間，大理寺雖不說翻天吧，但了一陣總是真的。

婁慶雲鼻眼觀心跪在元殿外的玉階之上，背脊直，不卑不，儘管皇上已經漠視他半個時辰了，他依舊跪的像一株青松般。

太子殿下已經出來看過好幾回了，想帶他進去，卻被皇上給制止了，太子實在看不過去了，乾脆也跪到了婁慶雲邊，把一干宮人給急壞了，皇帝陛下走出元殿，指著這兩個小輩說道：

「你們兄弟倒是齊心啊，怎麼就不把朕放在眼裡？」

婁慶雲剛要請罪，太子卻難得對皇帝強勢，拉住婁慶雲，自己對皇帝說道：「父皇，您這話說的，兒臣們哪裡敢不講您放在眼中，只是既明剛從外頭回來，您不說賜坐，卻連門都不讓他進去，兒臣替既明不服，當年您是君，我們是臣，不敢有違聖命，故兒臣便與既明一同罰。」

皇帝被太子噎的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婁慶雲見太子這樣，不也抬頭看向了皇帝，咧一笑，說道：「舅舅開恩，我知道錯了，您就別讓太子和我一同跪著了，太子是儲君，要是跪出什麼好歹來，我可承擔不起。」

皇帝給婁慶雲這番話給氣的笑了，指著他說道：「你倒是得了便宜賣乖啊，太子是我讓他跪的？再說了，他既要保你，那兩人就一起跪，還全都翻了天不，看誰心疼！」

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拂袖走了元殿，玉階上的太子和婁慶雲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笑了，果然沒過多會兒，就見侍大總管親自跑出了殿外，過來扶著太子，對兩人說道：

「哎喲，快起來快起來，皇上招二位進去回話呢。」

兩人進了殿之後，只見皇帝陛下站立在香爐前頭，用竹片挑著香灰，兩人又跪到了他後，也不說話，就那麼眼的看著皇帝陛下，原本不想理會他們的，讓侍去喊他們進來，是怕他們跪在外頭丟人，可一回頭，就看見兩人如出一轍的表，自他們年之後，還從沒有這麼一起跪在他面前過呢，讓皇帝陛下想到了他們年時候，太子自不必說，婁慶雲小時候也算是在他邊長大的，因為他親姐的脾，所以皇上也不太放心把婁家唯一的兒子給他的親姐管教，便讓他和太子一起，年時候，婁慶雲在東宮的時候，比在他家還多，要說對這個外甥沒有，皇帝陛下也是自欺欺人的。

這一回的事，婁慶雲做的的確有不妥的地方，這是他從小到大，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但這份不妥，又建立在替太子做事的基礎之上，很顯然，婁慶雲對太子的忠誠，那是可以拋棄一切的，這份執著，對皇帝來說，便是他一直以來，希婁慶雲培養出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讓婁慶雲跟著太子長大，就是出於將來他可以輔佐太子的這個目的，自然希兒子邊，有一個這樣事事替兒子著想，忠心耿耿，不計較個人得失的臣子在，而婁慶雲很明顯是做到了，並且做的義無反顧。

這對於他這個天子來說，可能有些不敬的地方，畢竟搞右相這麼大的事，他們居然不和他商量，就這麼魯莽的給辦了……就連他要對付右相，都左思右想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鼓起勇氣實施，可他們倒好，一頓暴的手段，就把這一切給辦了，而皇帝事後想了想，其實要對付右相，任何迂迴政策都是白費的，只有像婁慶雲這樣不計較自己得失和家命的人才能做到，因為右相邊高手如雲，尋常人進不去，而有份能進去右相府的人，又沒有幾個像婁慶雲這樣不管不顧的，所以，那麼多刺客殺手做不到的事，讓婁慶雲做到了。

他也聽說，婁慶雲雖說這段時間在漠北，可日子也不好過，三天兩頭遇見刺客，那一路上，太子給他派了幾百龍廷尉護送，最後居然折了大半返回京城，可見那一路的兇險。

雖說他也老大不小了，不過，在皇帝眼中，終究還像是孩子，這些兇險本不該讓他們這些孩子去承擔，皇帝陛下又不免自責，自責過後，便生氣，對事，對人，對自己。

如今想通之後，不免嘆了口氣，轉過去，對兩人揮手：「起來吧，這麼大個人了，說跪就跪，也不嫌丟人。」

婁慶雲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皇帝這樣的表現，就是氣消了的意思，試探說道：

「臣跪君，天經地義，哪裡會丟人啊。只要皇上讓臣跪著，臣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絕無一句怨言。」

太子被他這句麻的話給弄得一皮疙瘩，抖落之後，便拉著婁慶雲給站了起來，皇帝用指頭在他額頭上指了指，然後才沒好氣的說道：

「你呀，這張，朕早晚把它起來，省得一天到晚沒個把門兒的。」

婁慶雲趕忙捂著，然後才腆著臉對皇帝陛下咧笑了笑，皇上橫了他一眼，對二人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讓他們坐下說話。

「這回的事，於朕而言，未必是忠誠，但於太子而言，卻是難能可貴的，朕這麼說不代表朕就贊同你們這回的做法，右相日漸做大，的確已經到了擾朝綱的地步，但是他畢竟是三朝丞相，朕雖然最終也會他，但也會給他相應的面，你們這舉，實在魯莽，下手又沒有輕重……這段日子丞相一直稱病，並不像是假裝的，你既然回來了，那明兒就親自登門負荊請罪吧。好歹讓右相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婁慶雲站起來說道：「是，臣明日一早就去，不管右相見不見我，我都在門外站足一天，以示我的悔改和誠心。」

皇帝蔑著眼睛瞧了他一眼，哼道：「還不算太笨。一會兒回去就先睡飽了，明兒一早吃飽了飯就去，不妨多跪兩天，你的誠意越足，右相那兒就越沒有再和你計較的理由。」

婁慶雲和太子對視一眼，太子上前問道：

「父皇這是想讓既明復原職啊？」

只有對朝臣們顯示出了最大的誠心，讓大家知道婁慶雲雖然失手打了右相，但是回來之後就有心悔改，右相見不見他，原諒不原諒他那是另說，只要婁慶雲有這個道歉的態度就，明顯就是為婁慶雲接下來要做的事打頭陣。

皇帝橫了太子一眼，說道：

「復原職？大理寺不是有個卿在做嘛，做的我看可以，就別他了。至於這小子……我看還是進六部吧，刑部尚書前不久剛剛出缺，他不是管過大理寺嗎？勉強幹的還行吧，刑部尚書一職也算是對口。」

太子驚喜的轉頭看了看婁慶雲，婁慶雲還在驚訝，太子就先替他跪下來謝恩了，過了一會兒，婁慶雲才反應過來，跟著跪下。

皇帝陛下懶得理這兩個小子了，從腳踏上站起，走過了兩人邊，不急不緩的丟下了一句：

「所以，明兒吃飽了，別喝水，好好的在右相門前站個兩天，等你接了印，朕就下令讓右相回鄉修養，頤養天年，也算是全了他三朝丞相的面吧。」

說完這話，皇帝陛下便回到了龍案後頭，太子和婁慶雲站了起來，兩人互相撞了撞肩膀，然後就規規矩矩的跟著去皇帝邊伺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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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回到滄瀾苑沒多會兒，就聽門房來報，說是薛家太太來了，薛宸剛回來之後，就派人送了信去給蕭氏，沒想到這才兩顆鐘的時間，蕭氏就趕了過來。

薛宸在花園裡見，蕭氏將左右看了幾遍，才說道：「瘦了些，神倒還好。」

「也不是瘦，是我離京的時候還沒恢復，如今不過是恢復了一些罷了。太太這些日子可還好，府裡一切都好？」

蕭氏點頭：「好，都好！你不在京裡這段日子，你爹才是最想你的，前兒還在跟我說，讓我寫信給你，說你沒良心，出去大半年，居然只寫了兩封家書回來，跟我抱怨了好幾次呢。」

聽到這裡，薛宸不笑了，又有些慚愧，說道：

「我們在漠北一切都好，而且又是住在軍營裡，每天也沒什麼事兒寫，就疏忽了，爹爹什麼時候休沐，我回去向他請罪，正好世子在漠北搜了很多風凌石，奇石嶙峋，說是要敬獻給爹爹呢。」

「你們有心了，老爺兩日後休沐，我先前接到你的信兒，就派人去衙所傳話了，你爹沒準兒今晚就得來看你們。還有靜姐兒，要知道你回來了，定也坐不住的。你離京太倉促，月子才出就走了，我還總擔心你沒養好子，怎麼樣，沒落下什麼吧。」

薛宸親自給蕭氏遞了杯茶，說道：「沒落下什麼，雖說是走的急，但一路上也沒趕，伺候的人也多，在馬車上也不見得多累，再說有索娜在我邊調理，能落下什麼病呀！」

蕭氏聽說了這些才放心下來，蕭氏又對問道：「對了，上回我在夫人們的花會中聽說，府上三姑娘是不是許了人家，有些傳聞也傳的太過了些，說是許了一家庶房庶子，哪裡有這回事啊，定是那些夫人們瞎說的吧。」

薛宸訝然姐兒和江懷信的親事最終還是傳出了些風聲，不過，聽說如今汝南那兒不太平，似乎有戰事起，江懷信也不知能不能立下戰功，與相約的時間，差不多快要到了。

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薛宸也明白，姐兒看中的江懷信這個人，和他最後到底能不能立下軍功並沒有多關係，最多就是立不下軍功，贅到婁家來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值得瞞的事，既然蕭氏都從外面聽說了，那薛宸就更加沒有什麼好瞞的了。

點頭回蕭氏說道：

「不是瞎說。是真的。許的是汝南王府的庶子，人品樣貌都相當出眾，建功立業不過是時間問題，公主和國公也比較滿意，這才低調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