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右相府後宅，門窗閉，僕婢一應不許踏，所有湯藥食皆只許給柳煙邊的范娘子端。范娘子端了湯藥放在室門外，敲擊門扉三下便退下，過一會兒後，便有人從裡開門，將湯藥端進去。

柳煙端著藥碗去到床鋪前，屋有些昏暗，還焚著安神香，柳煙坐到床鋪前，彎下腰輕聲說道：「相爺，喝藥了，我餵你。」

床鋪上躺著個花白散髮的老人，形容枯槁，一個月前，他還曾是縱橫朝野的一代權相，可如今卻也只是個手腳不能，癱瘓在床的中風老人。

原本是在閉目養神，聽見柳煙的話，睜開了眼睛，裡想說話，可是一歪卻是涎流了出來，柳煙趕忙放下藥碗，出帕子，替他拭了角，然後才扶著他靠坐了起來，見他有話要說，柳煙便靠過去，問道：

「相爺要說什麼，慢一些說。」

「見……武……濤……」左青柳廢了全的勁才把這三個字說了出來，柳煙愣了愣，然後便反應過來，對右相說道：「相爺要見武濤，煙兒明白了，您先喝藥，喝完了藥，煙兒就派人去傳他進來。」

右相抖著點了點頭，柳煙伺候他一口一口喝藥，一小半進了裡，一大半流了出來，柳煙也不嫌棄，就這麼仔細的餵藥，右相一雙眼睛看著，老懷安，餵好了藥，才又抖抖的說了句：「難……為……你……」

柳煙的眼圈頓時就紅了起來，撲到右相懷中，說道：「相爺說的什麼話，服侍相爺是柳煙應該做的事，相爺您放心，不管您變什麼樣，煙兒都會在你邊伺候，替您維持運作，維持尊嚴，絕不會讓別人瞧見您這個模樣的。」

一番話說的真意切，讓右相也頗為，抖著手上了柳煙的肩頭，艱難的點了點頭，婁慶雲那一下必定是打到了右相的後頸位，讓他變如今這副模樣，還累的這如花似玉的姑娘來伺候這樣的他，右相從前只覺得這丫頭聰明伶俐，溫解語，頗有手段，原以為不過是不想世飄萍，才安於在他邊，卻沒想到對自己竟這般，在他中風之後，依舊不離不棄的伺候著他，日夜勞，比賢妻兒還要周到，左青柳老懷安。

想著自己手上有些事，的確可以托到手上。

柳煙伺候右相躺下之後，便去傳喚了武濤進來，武濤是右相的親衛，有很多事，右相只放心他去做。

武濤進來之後，瞧見了這樣的右相，心中五味陳雜，跪在右相榻前，柳煙坐在右相床沿之上，傾而下，仔細聽著右相的話，聽完後，才對武濤說道：

「相爺問你婁慶雲那賊子可有擒到？」

武濤有些愧，猶豫片刻後才說道：「啟稟右相，還，還沒。雖然知道婁慶雲的去向，可是他邊高手林立，我們的人闖了好幾回，都沒能闖周邊，所以……」

柳煙再次俯下子，聽了之後傳言：「暗衛全都派出去了嗎？」

武濤點頭：「是，都派出去了。」

柳煙等不及去問右相意思，自己就先對武濤說道：「婁慶雲將相爺害的如此境地，你手中的人都是吃素的嗎？平日裡見他們都很厲害，如今卻連個人都抓不回來！」

這番話看著是真的著急了，眼眶頓時就紅了，真意切可見一斑。右相抖著手移到了柳煙的手背之上，柳煙趕忙掖了掖眼角，俯下子聽吩咐，聽完之後，點點頭，然後才坐直子，對武濤說道：

「右相說了，婁慶雲必定是想往漠北跑，定要在路上截殺於他，若是等他到了漠北婁家軍營之中，你們就更加沒有機會殺他了！去調青幫和其他幫派沿路幫忙，一定要將婁慶雲碎萬段！」

武濤有些焦急，回道：「姑娘別怒，屬下這就去辦，只不過，憑著婁慶雲如今邊的人，就算是調集青幫之人，也未必可以截住他！屬下一定盡力就是了。」

柳煙不等右相開口，就直接說道：「不是盡力，一定要做到！那婁慶雲將相爺害的如此境地，你不心疼相爺，我卻是心疼，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更何況，此次事件，分明就是太子指使婁慶雲有意為之，婁慶雲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只有殺了他，二皇子才有上位的可能！這些事相爺從前就仔細吩咐過，難道你不知道嗎？」

武濤見柳煙確實一副著急上火的模樣，言又止，看著右相哆哆嗦嗦的雙，武濤湊過去，只聽右相狠戾的說了一個字：「殺……」

這一個字飽含了憤怒之，武濤亦是覺得眼眶泛紅，昔日權相居然變如此模樣，怪不得柳煙姑娘這般氣惱，柳煙見右相緒激，渾似乎都開始搐，趕俯下去穩住了右相，然後才對武濤揮揮手，說道：「你快下去吧，相爺代的事，一定要辦好，知道嗎？」

「是。」

武濤下去之後，右相又哆哆嗦嗦的對柳煙說了幾個字：「找……王……國……」

最後一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柳煙卻是冰雪聰明的說道：「相爺是想讓武濤去找廷威將軍王國維幫忙嗎？」王國維管著東山大營，相爺對他有過知遇和救命之恩，他手裡也頗有兵，難怪右相會想到他。

右相瞪眼點頭，柳煙明白後便說道：「好，那相爺您先躺著，我去喊武濤站住，讓他去找廷威將軍。」

說完，柳煙便匆匆出了門去，右相看著焦急的影，心中十分安，幸好在這種時候，還有柳煙這麼一個紅知己在邊……

柳煙出了院門，范娘子就跟了上來，范娘子腳快，追著武濤後，就讓他返回後院涼亭，柳煙在裡面等他。武濤知道定是相爺有所吩咐，趕忙上前聆聽，柳煙對武濤說道：

「相爺說了，讓你定要截殺住婁慶雲，這回的事明顯就是太子授意，你若是不能將婁慶雲截殺，那麼二皇子的大業，就會艱難許多，知道嗎？」

武濤點點頭，說道：「是，姑娘喊我回來，就是說這個嗎？」

柳煙搖頭，說道：「不，自然是還有吩咐的，你傳令下去，讓各部恢復運作，相爺雖然病了，但是相爺手裡的權利卻不能丟，如今相爺只是稱病，外面的人不知道相爺病的這般嚴重，你也絕不可對外人半分，否則難免有些人會心生二意，你吩咐下去，所有事只需一切如常即可，有事也可像從前一般呈上來，我會一條條念給相爺聽，絕不能讓手下的人造反，知道嗎？」

武濤也知道這件事的重大，點頭說道：「是，姑娘請放心，我會下去安，其實我剛才就想說了，相爺這個憂慮是對的，下面已經有人開始打探相爺的傷勢，有些流言起來之後，大家的緒都很不穩定，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定然會如一盤散沙，相爺苦心經營的勢力，很快就會削弱，這的確是相爺不願意看到的事。只是苦了柳煙姑娘了，宅之中相爺只相信你一個人，他邊的人和事還需要姑娘多多擔待才行，等相爺況稍微好轉之後，咱們的日子也就熬出頭了。」

「相爺對我恩同再造，若是沒有他，我到今天還在樓中度日，這份恩我說什麼也不會忘記。宅之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快些去將相爺的命令傳達下去，我也要回去伺候相爺了。」

柳煙這般說了之後，便急急的就要離開，卻被武濤再一次喊住，武濤有些猶豫，卻還是問出了口，說道：

「還有一件事，先前沒來得及問相爺，不過姑娘在相爺邊多年，很多事也都是姑娘決策，如今我便問問姑娘，我記得東山大營的廷威將軍王國維，相爺對他有救命之恩，截殺婁慶雲一事，若是能得到王將軍的幫助，興許勝算會大一些，昨日王帥還親自找到了我，問我要不要幫忙，我沒敢答應，要不……」

柳煙想了想後，便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妥，一來王將軍是東山大營的主帥，他若是隨你出京，這本就是大罪，他手中雖有能人，可是卻未必能完全他所制，你們這些行，一切都是瞞著朝廷法度做的，若是王帥手下有一人投敵叛變，這就等於是給相爺憑添了一份截殺朝臣的罪名證據，萬萬不可，更何況，有王帥在京城坐鎮，相爺多也會安全一些，婁慶雲此去漠北，帶的人總歸是有限的，你多在各地招募江湖之士與你行，這樣既沒有把柄留在太子手裡，又可以用車戰將婁慶雲邊的人耗盡，如何狙殺我就不說了，因為這是你的強項，我說到底對於如何殺人並不了解，還需你們多加費心。」

聽了柳煙的話，武濤也覺得甚有道理，說道：

「多虧姑娘提點，姑娘說的是，這件事的確不能用東山大營之人，相爺已經如此，咱們不能再給相爺增添麻煩了。殺人的事，就給我去辦，若是殺不了婁慶雲，我武濤以死謝罪！」

說完這句話之後，武濤便對柳煙拱手，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涼亭，柳煙一雙黑眸盯著武濤的背影，出一抹冷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