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是休沐日,陸書瑾起了個大早,換上雪青布常服,袖用綢帶收束勾勒出纖細的手臂,穿在上輕盈又便利。將長發束起係上暗的發帶,鞋子買大了不合適,又往裏頭塞了些麻布,上多餘的裝飾半點沒有,幹淨利落,像個模樣秀氣的年郎。
拿出小盒子,從裏麵取出兩塊小銀錠,剛蓋上又想了想,再拿了兩塊出來,而後將盒子用麻布包起來,藏在床底下的箱子後頭,這才出了門。
天已亮起,陸書瑾在路邊招了一輛拉車,一路趕回長青巷,回到大院之中腳步有些急,撞見了提著水回來的苗嬸。
見了陸書瑾後,趕忙將桶子放下,幾步趕來著急道:“書瑾啊你可算來了,沛兒那丫頭這幾日都不曾回來,我家男人不讓管,我也沒地方尋,隻盼著你回來出出主意。”
陸書瑾心中咯噔一下,立馬進了院子,直奔著沛兒的房屋去,就見這回門上掛了鎖。
苗嬸見狀,趕忙往自己房屋而去,拿了把鑰匙過來,小聲道:“是我鎖的,這大院人多手雜,我怕有人趁沛兒不在悄悄進屋去拿了東西。”
門打開,推門進去,視線在房中轉了一圈。
陸書瑾的記憶極好,隻幾眼就能看出來房屋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上次休沐來看時的樣子,沛兒已有足足七日未歸。
“我去趟捕房。”陸書瑾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苗嬸還要忙著洗燒飯照顧孩子,陸書瑾便沒喊,自己前往捕房。
正值清早,捕房隻有兩個人在當差,倚在桌麵上打瞌睡,見陸書瑾敲門進來也隻瞟了一眼。
“兩位大人,家姐七日不曾歸家,先前來報過,不知大人可否有線索。”陸書瑾方一進門,見兩人的模樣,就知道報一事恐怕沒有什麽用了,但仍是抱有一線希。
果然,那兩個捕快聽了的話,隻不耐煩道:“每樁案子都有專冊記錄,一旦有了線索我們自會去查,還不到你來問。”
陸書瑾想了想,從荷包中出一錠小銀子,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低聲道:“大人行行好,我隻有這麽一個姐姐,多日不歸家我擔心的。”
兩人一聽到這脆生生的聲音,同時將頭抬了起來,看見那銀子之後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換了副笑臉站起來,將銀子拿在手中顛了顛,道:“小兄弟,外地人失蹤這案子,近半年來一直在持續,一時半會兒本結不了案。”
“那我何去尋我阿姐?”陸書瑾心中一。
捕快搖搖頭,左右看了看,往前湊了湊小聲道:“我給你個底兒,這事,你本管不了,回家去罷。”
陸書瑾陡然一怒,實在想不明白,這失蹤的不是鴨豬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捕快怎麽能說出這種話,話裏話外勸放棄尋人。
又或者說這件事就不是簡單的失蹤。
著怒氣,心知就算把上帶的銀子都砸進去,也是問不出來任何有用的信
息,便扭頭大步離開。()
陸書瑾趕去了沛兒做工的繡坊。坊中工的頭子是個中年婦,打窗口看見了白的陸書瑾時,停下手中的針線走出來與搭話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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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可是來尋娘子的?”
陸書瑾的模樣看起來相當斯文乖巧,極欺騙,屬於長輩們最喜歡的那一類型的孩子,佯裝憂愁道:“嬸子,家姐沛兒一直在這繡坊中做工,但七日前忽然失蹤,我遍尋不得,隻能來此問些況,還嬸子能幫幫忙。”
說著,出了一錠銀子。工頭一瞧,頓時喜滋滋地接下銀子,滿口答應:“那是自然!沛兒那丫頭約莫是六七日前突然沒來,也沒告假,上月的工錢都沒領,我當時有什麽急事耽擱了呢。”
“曠工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話?”
“沒有,這丫頭做事伶俐話也,是個老實心善的,”工頭仔細想了想,又道:“不過那幾日看起來有些心事不寧,像是有什麽愁心事,旁人問起隻說沒事。”
陸書瑾問:“還有別的不尋常嗎?”
工頭收了銀子,自然想盡心盡力地幫忙,皺著眉苦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實在了沒了,你姐夫在前些日子回回來送來上工,下了工也在門口接著,看得這般,如何能失蹤了呢?”
“姐夫?”訝然問:“長什麽模樣?”
工頭也十分意外,說:“量很高,皮曬得糙黑,模樣也不算醜,看起來老實憨厚。”
陸書瑾心中一,指了指左角,“這地方是不是有道疤?”
工頭立即點頭,“不錯。”
別的再問不出來,陸書瑾轉頭回了大院,剛進門就喊了苗嬸。
苗嬸從屋子裏出來,著急忙慌迎,“如何?有沛兒的消息嗎?”
陸書瑾搖搖頭,將拉到簷下站著,低聲問道:“苗嬸,是不是有個角帶疤的男子與沛兒姐來往甚?”
苗嬸一聽,當即將拉到房屋裏,關上了窗子說道:“那個男子之前一直都是歇在沛兒屋子裏的,早起與沛兒一同出去,晚上又三更半夜才回來,也不知是做什麽的,不過沛兒沒回來之後,他倒是沒來過了。”
陸書瑾心說難怪之前沒見過這個男的,沛兒趕工趕得早,天不亮就起床去繡坊,每回陸書瑾醒的時候早就不在了,男的早出晚歸,就算是在一個院子裏,不見麵也是正常。
但他與沛兒往甚,自打沛兒失蹤後就再沒來過,此事顯然跟他不了關係。
陸書瑾沉思了片刻,便起離開,臨走前叮囑苗嬸讓仍舊繼續鎖著沛兒的房間。
出了大院後,按照原本計劃去買了被褥和兩件新,又挑挑揀揀地買了一些品質做工稍微能眼的筆墨,上的銀子也花得七七八八。
回到海舟學府的舍房,將東西搬進屋沒急著歸整,而是將先前沛兒在開課那日送的帕子翻出來,用手那麽一,果然發現這帕子有細微的不同尋常之。
今
() 日在大院的時候與苗嬸說話的時候,忽而意識到了那日沛兒表現出的異常。
送了自己一方帕子,但帕子上繡著花花綠綠的喜鵲和杏花,秀麗,給男子用是不大合適的,所以陸書瑾帶回來之後就一直沒用,擱在了箱子裏存放著。
但如今一想,這極有可能是沛兒故意為之,在那日還特意提及了外地人失蹤一事,其實已經是給暗示。
陸書瑾趕忙用剪刀沿線拆開帕子,果然是兩塊在一起的,當中還夾了一塊極薄的布,上頭印著刺紅的,斷斷續續呈出一個“救”字。
這是沛兒在向求救!
陸書瑾心尖猛地一,將手帕握住,指尖因過於用力都泛了白,悔恨自己為何沒能早點看出沛兒當時的異常,沒有理解給出的暗示,竟是到現在才發現!
如今已經七日過去,沛兒在何,是何境,是否安全皆全然不知,若要找到沛兒,必須先找到那個角帶疤的男子。
陸書瑾懊惱了片刻,心知現在不是責備自己的時候,立即拿出筆墨,了一張紙,在腦中回想片刻,便開始嚐試著將男子的臉畫下來。
腦力極好,學東西非常快,但在畫工方麵卻一般,用了一整個下午,廢了幾十張紙,才從中挑選了一張與那男子有七分相似的畫。
泄了一口氣,額頭上全是細汗,這才察覺自己大半天沒有吃飯,得手指尖都在抖。
休息了一會兒,陸書瑾起去食肆吃了飯,才逐漸有了些力氣,回去將買的東西全都歸整好,躺在的床上時,心中很不是滋味,因憂慮沛兒的事輾轉到深夜。
休沐結束,學府正常上課,學生們依舊熱火朝天地議論著前日劉全和梁春堰的事。
消息傳的很快,傳到陸書瑾的耳朵裏,此事就變了劉全自己從山石上跌下去,摔斷了右臂。且據說這話是從劉全自己裏傳出來的。
作為知道真相的其中之一,陸書瑾隻得在心裏驚歎蕭家勢力確實在雲城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劉全的二爺爺是雲府通判又如何?即便是劉全這樣被家裏寵溺,被廢了手臂卻也隻能說是自己摔折的,蕭矜的名字整個事之中沒有出現過。
眾人皆被蒙在鼓裏,真以為是劉全走黴運。
而梁春堰是怎麽回事,就沒幾個人關注了。
陸書瑾對這些事也不興趣,吳運在耳邊拉拉說時,應得有些心不在焉,滿心隻想著待會兒下學去丁字堂找人的事。
一個時辰的授課之後,會有一刻鍾的休息時間,期間學生們能夠離席去方便或是詢問夫子問題,學堂之中便有些喧鬧。
陸書瑾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在桌子上,也沒心思念書,心中的擔憂久久不散。
吳運就湊過來跟說話,話裏話外都在試探著詢問那日蕭矜怒氣衝衝地找是為什麽。
陸書瑾不想跟他多聊,就幹脆把頭扭過去閉上眼睛假裝在睡覺,吳運有點沒眼,對著的後腦勺仍喋喋不休。
佯裝聽不見,片刻後,吳運像是終於看累了,閉上了。
但很快陸書瑾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分明沒有敲上課鍾,整個學堂卻都詭異地安靜下來。
趕忙坐起來,抬頭看向夫子,忽而餘瞥見了一個影,偏頭瞧去,就見蕭矜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站在吳運的桌子邊上。
他大約是剛來學府,裏還咬著糖,將手上的幾本書往吳運的桌子上一撂,衝他揚揚下,“我要坐這兒。”
一學堂的人都在看他,連陸書瑾也傻了眼,誰也不知道這小爺突然自個拿了書跑到甲字堂來作何。
“蕭矜,此為甲字堂,你並非在這裏就讀。”學堂中雀無聲,夫子正了正臉,先開了口。
蕭矜銜著糖回首,即便是站得板正,渾上下還是帶著吊兒郎當的那勁兒,似笑非笑:“多謝先生提醒,不過從今兒起,我就是甲字堂的學生了,已經向喬院長報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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