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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1256.第1256章 爲何就山,可問春風

謝狗樂呵呵道:“山主,我們像不像那戲文裡微服私訪、察民的八府巡按?”

就是草鞋竹杖,略顯寒酸了點。

陳平安說道:“你開心就好。”

謝狗瞥了眼羣山,說道:“好多空著的山頭,覺地盤比落魄山和青萍劍宗加起來還要大了,青同這傢伙真是好大喜功。”

陳平安笑問道:“你幹嘛總是針對青同。”

謝狗撇撇,說道:“廢飛昇也配我針對他。”

陳平安沒說什麼。

謝狗說道:“山主,老規矩,還是當我沒說過你也沒聽見。”

陳平安笑道:“我可以當沒聽見,這種話能別說就別說。”

有那腦子靈的,竟然在山道主路旁臨時搭建了間鋪子,在這邊售賣的各種仙家酒釀,都是從別渡口批量購得,一轉手,價格略高,穩賺不賠的買賣,畢竟客人都是來這邊謀求前程的,說不定他們的一言一行,就在那位青玉宗主的眼皮子底下。酒鋪人滿爲患,謝狗挑了張角落的空桌子,要了一斤散酒兩斤滷和幾碟下酒菜,先前幾撥路過河邊修士,剛好都在這裡喝酒閒聊,那狐子便眼睛一亮,剛要與那青衫男子搭訕調笑幾句,謝狗可就不樂意了,彎曲雙指,先後指了指自己和那娘們的眼睛。

謝狗扶了扶貂帽,小聲埋怨道:“價格死貴,殺豬呢。” 對待錢財開銷一事,謝狗並不如何大手大腳,否則當初進浩然天下,也不可能去擺攤賣藥材山貨。

陳平安不置一詞。

謝狗這纔想起山主與鋪子掌櫃是同行,賣酒的行家,便有幾分悻悻然,雙臂環,閉目養神起來。

酒鋪嘈雜,甚至有修士開始劃拳起來,謝狗覺得他們的嗓門都快把屋頂給震飛了,不過問題不大,因爲謝狗盯上了個獨佔一張酒桌還不肯與誰拼桌的木訥青年,桌上橫放一把漆黑蛟皮鞘長劍,年輕人獨自飲酒,神冷漠,那副派頭,彷彿在後矗立起一桿旗幟,榜書“目中無人”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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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狗以心聲說道:“山主,這把劍,有點年頭了。鑄劍之法是門老手藝,記不清,不過眼。”

陳平安點頭道:“是老件無疑。此人雖然境界還不高,但是上道氣凝練,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青同應該會重用此人。”

喝了酒,愈發言語無忌,除了聊起關於大開鑿一事,諸多道聽途說而來的所謂幕、真相,像青玉圭宗,太平山黃庭閉關,山雲草堂新近一場比武切磋等,都被提及,也有大罵那桐葉宗臨陣倒戈向妖族畜生的。謝狗對這些都不興趣,唯一覺得得勁的,正好與自己山頭有關,就是有人說寶瓶洲那個姓陳的,不好好在家鄉作威作福,之所以跑來咱們桐葉洲開鑿那條大,就是想要與大泉帝討歡心,順便就近打曾有舊怨的桐葉宗,要讓後者徹底封山,再也擡不起頭做人……

謝狗豎起耳朵,只恨細節描述不多,結果發現山主似笑非笑向自己。

謝狗趕裝模作樣喝酒,虧得小米粒和箜篌道友都不在這裡,那可是落魄山兩大耳報神。

陳平安看了眼門外。

很快走來一對男,有夫妻相,不過子因爲是純粹武夫的關係,顯得要比爲修士的男人年齡大一些。

男子看了看酒鋪的酒桌,約莫是一眼辨認出那橫劍在桌上的傢伙不好惹,便走向那張還有倆空位的角落酒桌。

他走到陳平安跟前,用一口蹩腳的桐葉洲雅言,抱拳笑問道:“道友,能不能拼桌?”

陳平安卻是用醇正的北俱蘆洲雅言回話,“當然可以。”

婦人微皺眉頭,男人卻是直接落座,滿臉喜悅道:“竟然還能在這邊到老鄉?道友也是來這邊歷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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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拿腳力討生活。”

酒客中似乎有人認出了這對夫妻的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原來先前有個拳腳不弱的外鄉子武夫,要以山巔境,與那個相傳跟已經躋止境歸真一層的山黃蕓問拳,不知爲何,山這場切磋沒有關起門來,而且開啓了鏡花水月,故而看客極多。但是事後真正議論最多的,反而不是兩位子武學宗師打得如何彩,畢竟勝負毫無懸念,而是有個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說法,據說是有人眼尖,瞧見了山旁觀者當中,有個穿青衫的男子,便是寶瓶洲那個姓陳的年輕,觀看這場鏡花水月的人數一下子暴漲,山隨之很快就關閉了鏡花水月。

事實上,陳平安在扶搖麓道場閉關,當然沒有去山觀戰。

客人,小心翼翼觀察那婦人,確定無誤,就是跟葉蕓蕓過招的那位不知名武學宗師,有人便聊起在山觀戰的陳平安,給出一句評價。“如果是面對面,我可能還會敬他幾分。可既然是鏡花水月,那我就得說一句了,他還差點意思。”

聽到這句厚道話,謝狗使勁繃著臉,這哥們必須是個可造之材啊。

有個老持重的妖族修士,實在是忍不住,一拍桌子,沉聲道:“休要聒噪!一個個會過癮,不知死活的東西,如今世道都是什麼景了,真不怕被有心人聽了去,再與書院告狀邀功請賞?!那姓陳的,若他是隻有個落魄山也就罷了,如今下宗就在桐葉洲,誰知道現在這裡,有無青萍劍宗的眼線?我說我不是,你們敢信嗎?我說我是,你們敢不信嗎?!”

此話一出,鬧哄哄的酒鋪頃刻間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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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青同的那種擔心,不樂意陳平安在訪山之時顯份,招搖過市,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人的名樹的影,劍氣長城的末代,真要來到梧桐山地界,不管訪山的表面理由是什麼,恐怕所有桐葉洲本土妖族修士都會鳥散,一之所和一場潑天富貴,比得過命?陳平安如果真有殺心,豈不是整個梧桐山地界,隨地都是戰功等著撿?梧桐山就了個火鍋店,被那姓陳的來個一鍋端走。

陳平安不由得看了眼老者,後者察覺到視線,便點頭致意,一屋子缺心眼的,唯獨這位青衫客,話不多,喝酒就只是喝酒,瞧著年紀不大,卻還是比較穩重的。

謝狗以心聲說道:“山主,老人在心裡表揚你了。”

難怪都說咱們山主的長輩緣,一向頂呱呱。

陳平安沒好氣道:“那你幫我去敬個酒,道個謝?”

陳平安以心聲與那對夫婦笑道:“之前見過兩位在砥礪山的那場擂臺比試,如何都沒有想到你們會結爲道,可喜可賀。”

當年陳平安第一次遊歷北俱蘆洲,野修黃希和子武夫繡娘,有過一場打生打死的擂臺。

陳平安的兩個朋友,劉景龍跟黃冠,在砥礪山那邊也曾有過一場簽訂生死狀的問劍。

事實上,大驪朝廷先前有想過招徠這個繡娘,補足地支十二人。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相對更爲合適的周海鏡。

陳平安端起酒碗,“當年砥礪山中,黃仙師法迭出,銜接,能夠將數十種仙家手段熔鑄一爐,讓人大開眼界,至我當時遙遙觀戰,就覺得益匪淺,後來遊歷路上,經常反覆揣。貴夫人拳走如龍,氣勢磅礴,毫不落下風,宗師風采,心神往之。剛好借這個同在異鄉相逢喝酒的機會,敬二位。”

黃希大笑不已,倒是沒有將這些客氣話當真,不過仍是倒滿酒水,當場幹了一碗。沉默寡言的繡娘只是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水。

放下酒碗,黃希打了個酒嗝,問道:“兄臺是遊歷至梧桐山,還是投奔那位青玉宗主?”

陳平安說道:“看看這邊況再說。”

黃希點頭道:“是得這樣,金玉譜牒上邊錄名字,又不是隨便找家客棧歇腳,不是什麼小事,要慎重。”

陳平安點點頭,“在理。”

這次換黃希端起酒碗,“投緣,走一個。”

陳平安笑著端碗與之磕一下,“相逢即緣,不過如此。”

黃希喝酒快且猛,很快就有點紅臉了,繡娘剛想勸幾句,自家男人便開始隨便跟人掏心窩了,“實不相瞞,我在梧桐山這邊還有點關係,有個好朋友,他境界算不得太高,但是劍道就會很高,如今梧桐山正值用人之際,相信他一定可以爲祖師堂座位靠前的員。你們如果還是決定在這邊落腳,萬一到難事了,可以找他幫忙。當然了,最好是沒有這個萬一。”

繡娘輕輕嘆息一聲。他總是這個老樣子,喜歡見人就心。還總有理由,說他的直覺很準,值不值得結,隨便看一眼便知。

不過繡娘沒有攔著,一半是對夫君修爲和自武學造詣有信心,一個玉璞境修士,一個山巔境武夫,在這桐葉洲遊歷,又不會主招惹是非,夠用了。另外一半原因,則是覺得那個顧著埋頭啃滷的貂帽,偶爾擡頭,眼神呆呆的,兩腮酡紅,比較可

扯了好些關於北俱蘆洲近況的閒天,黃希盤坐在長凳上,“從家鄉再到這邊,中間的那個寶瓶洲就更不必說了,如今哪裡都在聊那位陳劍仙,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這傢伙厲害自然是萬分厲害的,可真要計較起來,到底是個箭跺式人。”

那位青衫男子聞言似有,點頭道:“人在江湖,名聲一,不能沒有,也不能過高。德不配位,名不副實,虛名越多,就是堆雪人,見不得。”

繡娘聽到這裡,覺得此人就算只是說了句場面話,也還是不錯的。

黃希猶豫了一下,剛想要與新認識的酒友說個幕,勸他可以的話,就投奔那“玉璞境青玉祖師”,不必挪窩了,因爲這位道號青玉的開宗之主,與桐葉洲鎮妖樓有千萬縷的關係……只是這一次繡娘沒慣著自家男人,桌底下一腳踩在黃希鞋背上,繡花鞋再使勁一擰腳尖,提醒他別胡來,喝了點酒便不知天高地厚。在人家道場的山腳,隨便泄一位山巔修士的大道腳,你以爲是喝幾碗罰酒就能揭過的小事?!何況你那朋友,還要在這邊長久修道,不爲自己安危考慮,就不爲你朋友著想?所幸黃希猶豫過後,自己就覺得此事不妥,已經將話帶酒一起咽回肚子。黃希以心聲與妻子屈不已,說他又沒喝高,心裡有數的。繡娘沒說什麼。黃希便病懨懨起來,喝酒喝酒。繡娘對此習以爲常,邊男人總說跟人起了衝突,必須殺伐果決,對仇家斬草除,可平日裡做人,還是要心腸點……這種男人,小病一大堆,繡娘當然還是喜歡,一想到這裡,不善言辭的婦人,便眉眼和起來。

繡娘發現那貂帽擡起頭,朝自己咧笑。繡娘愣了一下,也對那報以微笑。

心中猜測,莫非是那青衫男子的兒?父兩個,倒是長得不像。

黃希起告辭,青衫男子站起,笑道:“這頓酒,必須由我請客。”

黃希是中人,就大大方方當真隨意了。

再說了,黃希在北俱蘆洲那邊,仰慕他的練氣士和崇拜他的子,都不在數。繡娘這些年就親手趕過不花花蝴蝶。

黃希笑問道:“還是忍不住,最後容我問句煞風景的,沒喝酒之前,最開始那幾句話,什麼益匪淺,反覆揣,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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