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南一路出來,輾轉數千裡,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件無數,再到與小賤狗重逢,寧忌到自己已經許多,不再是以前那個一腔熱的懵懂年,在漂亮軍師的加持下,就快爲有大局觀的厲害人。
從左行舟出事之後,到抓住那個魚王的破綻,威脅他爲自己做事,而後果然搭上陳霜燃的這條線……這一系列的佈局,流暢自然,妙絕倫,誰能挑得出什麼錯來?
到得今天早上,曲龍珺猜出那個妖小賤人的謀算,兩人也曾嚴肅議論過爲了大局暫時不要取鐵天鷹狗命的事,自己這邊是非常認同的。爲了不被陳霜燃拿,這才做出那副有損形象的人憎鬼厭的樣子。
誰知道鐵天鷹會在他的面前用霸刀!
這誰忍得了!
殺了瓜姨的父親、自己的外公,現在還在自己面前用那一刀斬卻雲山。說點俗的比喻,這跟村子裡搶了別人人還出來炫耀有什麼區別,放在西南,分分鐘是要被人打死的!
“都怪左家的那幫王八蛋——”
寧忌細緻地描述著當時事件的經過,試圖將憤怒的心傳遞給同伴。曲龍珺抿著,用力點頭。
“嗯、嗯嗯……”
“你看,你也覺得是吧……我當場砍死他有什麼錯……他媽的吃裡外,在西南學了功夫,回來教給鐵天鷹,全都要廢掉武功,要拉去挖礦,要閹了他們……”
“啊……呃……”曲龍珺對於他想法的發散有點欽佩,但猶豫片刻,忍不住將話題引上正軌,“那,鐵天鷹那個……王八蛋,他死了嗎?”
“走的時候還沒有。”寧忌抿了抿,回憶了一下,才嘟嘟囔囔說起當時的細緻況,“出手的時候,下的是死手,不過老狗功夫高,咽不嚥氣,要看造化……哼,還有陳小狗那邊的人,什麼吞雲和尚,一堆慫貨,要不是他們沒膽,這次就被我一勺燴了……”
曲龍珺沒什麼武藝,寧忌也只能儘量細緻地說起當時況的彩。
自己當時雖然怒髮衝冠、改了計劃,但對於時局的把握,實在太厲害了,對著鐵天鷹砍了幾刀之後,想起對面也都是王八蛋,不能放過,當場扔出一個石灰包。那個時機把握,就連西南的寧先生、陸姨娘甚至陳凡等人見了,都會鼓掌。
宗師級別的高手相爭,失去視野足以令人發狂,寧忌久經戰陣,也知道一旦在戰場上發生這樣的況,兩個軍人必然只能瘋狂出手殺死對方。
他是下意識的出手,逃跑之時才反應過來“我真叼”,誰知一扭頭,陳妖那邊兩名大高手跑得比自己沒有遜太多,吞雲撞倒了樹木,第一個撤離,另一個王八蛋也是飛快後撤。這樣的反應,只能說明這兩個傢伙看似拼命,心底卻無時無刻的存了逃跑的意識,跟寧忌在西南見到的高手——甚至是在公平黨見到的亡命徒——都大不一樣。
自己的那一系列妙手,奏效固然是奏效的,但奏了多,也就因爲這兩個慫包變得微妙起來。
同樣的況若再發生一次,對局的便是林宗吾與陳凡,那都得死上一個,另一個至是重傷。但從吞雲禿驢後來追著自己打時的手看來,他的傷勢並不算重,可見搏命的局面裡,出力並不多。
就這等鼠輩,居然也被稱作什麼大宗師了。
寧忌頂著豬頭臉,不屑一顧。
“……至於鐵天鷹,至也是重傷……死了也不奇怪。”
“在茶樓上倒是未聽說這些傳聞……”曲龍珺回過頭,朝著城池的遠看,四面八方的混其實已經停歇,今天的局面,當是以朝廷這邊佔了上風做結。
寧忌搖了搖頭:“若是死了,一時間應該也不會把消息放出來,的要找人問。”
“嗯。”曲龍珺蹙了眉頭,猶豫片刻,“小龍,倘若鐵天鷹真的被你殺了,我們……我們是不是得快些逃跑啊……”
兩人在這日早晨便曾討論過這個問題,殺鐵天鷹固然是寧忌的目標之一,但對方在東南小朝廷裡已經居於高位,一旦手,後續的應對便都要考慮清楚了,逃跑是最爲明智的選擇,更何況今日還有那般無法忽視的枝節出現。
“……今日突然過來的那個舟海,我有些害怕,本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舟海……說得厲害,我看也稀鬆平常,福州這樣,我也沒見他做了什麼,居然還去嚇唬你一個小姑娘……”
寧忌咕噥了兩句,但這樣的吐槽當中,目倒是漸漸嚴肅起來。
今日早晨的時候,確實沒有想過要把鐵天鷹當場砍死,跟左家的關係暫時也還算良好,對於逃跑的可能,便並沒有太多的實。然而到得這一刻,真去咀嚼鐵天鷹重傷或是死的可能時,寧忌才發覺,確實是可以考慮逃跑了。
他年輕歸年輕,對於生死的大事並不兒戲,尤其是有了“兩個人”的這種大局之後,沉穩的一面每每都能佔上風。這時候一思考,點了點頭。
“鐵天鷹有沒有死,確實是個大問題……”他一把拉起曲龍珺的手,“我們先不回去了,找左文軒,現在不能讓他多想。”
“嗯。”曲龍珺也點頭,“若真的殺死了,立刻就要走。”
“若真死了,城門會關,但左文軒會有辦法。”
“……到時候他會幫忙嗎?”
“哈哈,到時候我肯跑,他纔要謝天謝地……”
曲龍珺蹙了蹙眉,似乎要品出些什麼來,但隨即也只是笑了笑,隨著他朝前方跑去……
……
從九仙山趕回候縣的指揮中心,城樁樁件件行的反饋都已經彙總過來。
前來彙報的中層員大都面帶喜,一些左家人的神更是興飽滿,知道這次事辦得妥帖,衆人要在城大大的漲臉。
候縣的暴得到遏制,又抓住了不陳霜燃這邊安排的暗子,接下來審問、線、抓人、抄家,陳霜燃再厲害,大概也要消停一下子了。
看著計劃妥妥當當的到達預期效果,左文軒的緒有點分裂。
從華夏軍的參謀部裡出來,他當然記得在西南軍隊裡曾聽過千萬遍的話:一個三流參謀的本職工作,是做計劃並且按部就班的推行;一個二流參謀的工作,是能夠把一個沾滿屎的屁好好乾淨;而一個一流參謀,需要想的是如何不遇上這樣的屁。
意外、意外……對辦事人而言,最大的考驗從來就不是做計劃,真正的考驗,永遠是你如何應對意外。
這一次,繁瑣的事已經按部就班的辦了,但出現的那一個意外,就像是這樣的一個屁,“啪”的懟在了他的臉上。
忽然發現,自己就連二流參謀都有點當不上了。
“王八蛋……都怪那個小王八蛋……”
自己的高時刻,被這一個意外,變了一個沾滿屎的大屁,到無人,左文軒也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罵了兩句,決心若再見面,不能再給那小兔崽子好臉看……讓西南慣的,簡直無法無天了……
這樣的機會倒是很快就到來了。
收尾的瑣事並不複雜,諸般況的報告當中,一份加急的聯絡被人傳了過來,正是左行舟在之前的接頭點要求見面的急傳訊,左行舟失蹤之後,就只有寧忌在用了。
當下帶了幾名侍衛,又朝左家的方向趕去。
準備去興師問罪……
……
砰——
砰砰——
揮舞的刀虎虎生威,砍過院落一側的木頭架子,落下一地的殘骸。
“這次的事都怪孫悟空——”
綠林好手正憤怒地喝罵著。
這是靠近城牆的一年久失修的偏僻小院,屬於陳霜燃一方極爲蔽的撤離點之一。此時,包括陳霜燃、陳鹽、樊重、吞雲在的反賊行組核心人正在這邊聚集,而在此之前,不撤離、保命或是斷開聯繫的命令已經陸陸續續的發了出去。
候縣的暴是一次正面的鋒,陳霜燃一開始希能有些效果,但即便沒有,損失也在預料之中。但另一邊在岳雲誣陷案中扮演馬販子的這幫人手突然被拔,連帶著其餘一些大大小小的枝節,導致這次在城埋伏的兵損失過半,眼下還不知道有多人會在後續的拷問中,被朝廷抓住更多的線索。 原本是仗著朝廷不想再多流,一次一次的製造出各種與混,再在這陸陸續續的局中進一步打下朝廷的威,誰知道對方這一次用的雷霆手腕,也打對了地方,真有點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覺,想要拖泥帶水,實際上卻是自己這邊玩不起了。
該做的應對也已經做了,陳霜燃的面晴不定,過得一陣,也朝前方走過去,奪過方纔劈木架那高手手中的大刀,揚起來朝著地面上的木頭用力地劈了三下。
砰砰砰。
由於劈的方法不行,看起來就像是用子將地上的殘骸又狠狠敲了幾下。
發泄了憤怒,回過頭來:“……金師傅?鐵天鷹會死嗎?”
樊重站了出來,看看不遠的吞雲:“有……七的把握……他同時被我與吞雲大師圍攻,再加上那孫悟空的襲,上刀、掌、拳傷足有數十,並且不是皮外輕傷,大師的鬼爪與無影拳乃是家功夫,一上了,必是傷。鐵天鷹一代宗師,氣旺盛,但畢竟已是高齡了……”
“……真有七?”
“剩下三,也必是重傷。”
“……”
陳霜燃將信將疑,目樊重,又扭頭吞雲。的謀略不錯,在組織裡積攢下來些威信,但是能夠質問樊重,卻不敢質問吞雲。
不遠的吞雲雙手抱在前,背對這邊,一副寂寞高手天下有雪的樣子,察覺到這目,微微偏過頭了。
“鐵天鷹即便未死,一兩月,也不會再有戰力了。他重傷之,若敢出手,便是找死,此事姑娘可以放心。”
陳霜燃眨了眨眼睛,過得片刻,點點頭。
“這次的事都怪孫悟空——”
一旁的綠林高手又重複了一遍。
最後扔石灰包時,他被年那聲“殺啊”的大喝喊得熱沸騰,與邊的同伴一道衝上去,玩命砍殺,同伴被岳雲回來的八角錘打泥飛濺,他被撞開,這才勉強保了條命,後來一路奔逃中,喊著要殺孫悟空全家的便也是他。
旁邊樊重與吞雲都沒有說話,陳霜燃不想冷場,道:“這孫悟空,真的如此之壞嗎?”
樊重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
“平心而論,這次廝殺奏功,那年開始的襲,佔了極大的功勞,正是他推著胡平上前,這才爲重創鐵天鷹打開了機會,但此人太過邪,最後扔的那一包石灰,同時了所有人,也正是如此,反又留下了鐵天鷹幾分生機……”
陳霜燃擰眉:“會不會是故意的?他是朝廷細?”
樊重苦笑:“好教姑娘知曉,大宗師的廝殺當中,普通人別說心積慮或是蓄意留手,就算是念頭上猶豫一下,丟的恐怕也是自己的命。這年的功夫,已至一流了,但若是要將鐵天鷹致傷、而又不死,他做不到,我做不到,老實說,即便那林宗吾林大教主親至,恐怕也做不到……退一步說,若是細,在廝殺中下這等死手,他回去以後,鐵天鷹也會親手砍死他,這結結實實的就是想要鐵天鷹死,鐵若僥倖未死,那也不過未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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