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出博陵崔家,怎可與奴才相提并論?”謝及音著他,笑意不達眼底,“本宮乏了,這些事,以后再說吧。”
崔縉心中略有失,又怕再惹厭棄,想著來日方長,便起告辭,“我一直在棲云院,隨時可派人找我。”
然而他在棲云院未等來謝及音,卻等來了柳梅居的柳郎倌。
那日與裴初當庭起沖突后,當天晚上,管事便要打發柳郎倌出府。他這才明白裴七郎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又驚又懼又悔。
柳梅居里的客人難纏、鴇頭嚴苛,哪比得上留在公主府面舒坦,萬一被主子看上,更是天大的造化。所以柳郎倌一來就使勁渾解數想往嘉寧公主邊鉆,并不擇手段地打可能構威脅的同行,不料踢到了裴七郎這塊鐵板。
他不想走,該滾的是裴七郎,所以柳郎倌走投無路,竟求到了崔縉面前。
柳郎倌跪在崔縉腳邊,將裴七郎如何蠱主子、目中無人編排了一通。
“主子不讓我們進屋伺候,偏他裴七郎能破例,整日在屋里廝混,常常見他出來時已換了裳、易了發冠,竟把主子起居的上房當作自己的地盤,”柳郎倌哭訴道,“他還不讓我們靠近主子,否則就要剁了我們的手,砍了我們的腳。”
崔縉聽完,緩緩問道:“你是說,嘉寧公主從未你們近?”
柳郎倌抹淚,“我等奴才連屋子都進不去。”
崔縉想起謝及音敷衍他的話,說什麼裴七郎已搬去別院、久不相見,心中生出被人欺騙的憤怒。
他冷聲嗤笑柳郎倌,“那你們豈不了他們背人茍合的幌子,只是替他們遮掩那見不得人的勾當?”
柳郎倌道:“我等奴才,哪敢違逆主子?只求駙馬饒我一次,以后我定聽駙馬的話。”
崔縉恨不能一腳將他踹出公主府,忍了又忍,說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自有安排。”
謝及音這邊遞了帖子宮,前往宣室殿拜謁,只見起居殿中的陳設已大改,布置舍,設銅鼎丹爐、太乙式盤等。太帝的常服也換了方士青袍,正招了幾個方士在殿講經論玄。
太帝讓謝及音一同旁聽,因見乖順,與朝中那群掃興的臣子不同,心中對頗為滿意,臨了賞賜了數顆丹藥。
太帝道:“上藥三品,神與氣。這幾顆是補神養氣的上品金丹,每日晨起辰時服用,以黃柏煎水潤化,有延年益壽之效。你那駙馬不,你莫要像他一樣。”
“兒臣謝賜。”謝及音領了丹藥,躬退出宣室殿。
識玉問謝及音為何不勸諫,謝及音靠在馬車里,略疲憊地按著額頭道:“看今日的狀,人間富貴已到極致,求長生仙便了父皇的心病。若是能勸,楊皇后與朝中員不會無于衷,若勸不得,我何必開這個口。”
識玉嘆氣,“只是聽說陛下近日愈發不理政事了。”
回到公主府時,裴初正在屋里等,占了的貴妃椅,百無聊賴地擺弄小案上的玉擺件。
他聽見靜后起相迎,將一盞熱茶端給謝及音,看到識玉捧在錦盤里的幾顆金丹后,拾起來聞了聞。
“皇上賞的?”
謝及音飲了口茶,緩緩點頭,問他:“巽之也認得此?”
裴初道:“天授宮的丹藥,看澤并非出自宗陵天師之手,應該是他底下的祭酒煉制的。”
謝及音更,裴初屏退了識玉,隨繞過屏風,為挑開珠簾。
繁瑣的宮裝層層委地,金釵一卸,銀發如瀑垂落腰間。一件質地細膩的寬袖曲裾落在上,裴初的手攏過的腰,為束好腰帶。
裴初輕聲問是不是累了,“瞧著神思不定,是為何事煩憂?”
“那些金丹……真的有延年益壽的奇效嗎?”
裴初聞言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只說道:“壽命有常是天定,殿下只需任自然,不必苛求天道外的東西。那些金丹收起來吧,不必服用。”
他捋開的長發,繞在掌心里,又低聲在耳邊問:“下午想做什麼?我今日得閑,陪你一起。”
謝及音牽著他的領讓他俯,涂著口脂的覆上去,慢慢與他齒纏。
梅子的口脂暈開,漸漸融在舌尖里,有梅子的清香和朱砂的微苦,隨著愈發失控的態而沖往七竅。
裴初近一些,鐵枷與鎖鏈撞的聲音讓謝及音心里生出幾分清明,握住裴初要解腰帶的手,搖了搖頭。
“可惜了,你難得有此好興致,”裴初輕聲嘆氣,退后一步為整,“走吧,我為殿下沏茶。”
滾水沖開細眉綠葉,茶湯澄澈,似金似綠,裊裊升起霧氣。謝及音隔著這朦朧的水汽觀察他,半晌,狀似無意地說道:“如今宣室殿里不天授宮的人,陛下對宗陵天師十分倚重,就連崔氏父子都越不過他。”
裴初抬目看向,“殿下是想問,如此局面是否與我有關?”
謝及音微微垂眼,并未否認,“比起為人魚,聽任宰割,我倒樂于見你出手自救,也不想干涉你與父皇之間的恩怨。只是有些手段未免牽涉太廣,如今為了建這七層道觀,百姓苦不堪言,累死的役民隨意丟在城外,還要從別征調木材和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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