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姜昭是否說了真話,究竟是私會還是想縱賊,嘉寧在此事上應該是無辜的。
太帝這才向裴初。裴家人雖可恨,族中子弟卻個個出類拔萃,尤以裴七郎生得芝蘭玉樹、清如朗月。這樣的風姿,連他兩個兒都喜歡,況姜昭一介宮,見識短淺,又與之同居一府,若說心起意,也不是不可能。
太帝冷睨著他,“你乃戴罪之,若非得嘉寧青睞,本應伏誅,為何不思報答,反生貳心?難道在你心里,堂堂公主,反比不上一個奴婢?”
裴初聲音平靜地說道:“姜有監督我與殿下之權,掌我生死,不敢違逆,恐怕牽累殿下。”
“你!”姜昭聞言氣噎,未料裴初竟無恥至此。
何時恃勢強過他?他與嘉寧公主確有逾矩之行,如實奏稟,被他一說,反倒了爭風吃醋,故意構陷嘉寧公主。
嘉寧公主……姜昭將前因后果一連,心中驀然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裴七郎大費周折做的這一切,該不會全是為了嘉寧公主吧?
因為不愿讓嘉寧公主因他過,所以寧死不逃,還要將自己牽涉進來,以姜皇后為要挾,自己一起說謊,承認春樓相會,從而徹底將嘉寧公主摘干凈,讓從計劃里替罪遮掩的工變最無辜的害者。
果真如此麼……真是好大的棋,好癡的心,好狠的人!
姜昭電石火間想通這一切,又氣又怒,恨得渾直,指甲摳在木紋地板上,忽覺耳中一陣尖銳的耳鳴。因氣上涌,淤積的斷聲香又發作,割得嚨發,如被鐵索深深勒扯。
真是好一個裴七郎,他竟連國仇家恨都不顧了麼!
崔縉在旁嘲諷道:“裴七郎真是能屈能,對誰都能折節,生為男子,可真是浪費了。”
太帝打量著他,目輕視,“因為你們這對沒廉恥的奴才,倒朕的公主委屈,真是荒唐。”
裴初并不為自己辯解,神平靜無瀾,仿佛任人凌/辱宰割,他淡聲道:“是我辜負殿下厚待。”
太帝這才對謝及音道:“別跪著了,起來吧。”又給張朝恩使了個眼,命人賜座。
殿中一時無聲,太帝輕輕叩著長案,在心中思忖如何置這件事。
嘉寧倒是無辜,想必是了裴七郎的鼓,帶他出門賞燈,不料裴七郎與姜昭當是遮掩耳目的跳板,要背著月下私會,說來也是可憐。
至于裴七郎與姜昭,究竟是私會還是另有目的……雖然眼下各人的口供都對得上,但太帝仍有疑心。
蕭元度在河東自稱裴氏舊主的消息并不,裴七郎若是聽到一點風聲,能不生逃竄之意?且對于裴家的事,他多都應知道一些吧?
“糟糟的,”太帝有些困倦頭疼,下令道:“姜昭本是皇后近侍,朕不置,著人綁了予皇后,讓自行清理。裴七郎背主茍合,先關進廷尉,著人審問,再行置,其余人等,該領職守夜的守夜,該歸府的歸府,先散了吧。”
眾人領命稱是,各退出,崔縉想與謝及音同回公主府,卻見沉默了一晚上的謝及音站出來,朝太帝一拜,說道:“兒臣府中的丑事,鬧得父皇憂心,實在惶恐,倒不如予兒臣自行置,也好以儆效尤,肅清府中風氣。”
太帝看向,幽幽道:“你是想將裴七郎要回去?”
謝及音心中一,“兒臣——”
“公主府中的事,我會協助殿下理,殿下不必憂心,”崔縉上前打斷了,恭聲對太帝道,“殿下心思單純,之前是臣忙于軍務,疏于照顧,以致府中刁奴欺主。臣回府之后,會整頓府中風氣,毋使殿下再委屈。”
他說著,警告地看了謝及音一眼。
太帝道:“你能這樣想是好事,畢竟你也是公主府里的正經主子,沒有生如仇寇的夫妻,你們兩個都收收心,也讓朕些心,明白嗎?”
崔縉恭敬應道:“臣明白。”
太帝看向謝及音,謝及音亦緩緩道:“兒臣明白。”
太帝揮揮手,“退下吧,朕也乏了。”
兩人躬退出宣室殿,直退到寒風如割的殿外。謝及音默默看向殿中,只見燈火如晝、廣殿如漠,殿中孤零零跪著裴初一人,他上首是苛如判的太帝,后是壁壘森嚴的虎賁軍,將他團團圍住,將他倆遙遙隔開。
謝及音冷的心防一點點潰敗,夜風吹開的披風,吹徹的骨。
“回家吧,殿下。”
崔縉嘆了口氣,朝出手,扶下丹墀,謝及音抬眼向他一瞥,那一眼無波無瀾,無端教人心涼。
一言不發地攏起披風,獨自邁下了臺階。
第35章 死局
聽聞姜昭闖下如此大禍, 楊皇后夜半披起,命人將其押椒房殿,要置。
“本宮抬舉你, 乃是因你通曉宮規儀典,一向行無差錯,為宮中侍榜樣,才讓你到嘉寧公主跟前督訓,孰料你竟做出此等丑事, 你讓本宮的面往哪里擱!”楊皇后驚怒道, “本宮邊留你不得,賞你一壺鴆酒, 給你留個全尸, 已是恩典,領賞吧。”
姜昭跪地泣首,與相識多年的也紛紛替求,楊皇后一概不應。有人趁機去請佑寧公主, 聽聞事緣由后, 謝及姒特地趕來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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