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是赫延非要喜歡他母親,倘若褚萬殊不從中阻撓,他的母親興許還能活的長一點。當然,他出生就被送走,對那個生他的人沒什麼,對赫延更沒什麼,他甚至覺得為赫延的兒子算是一種恥辱。
只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當初他的母親為外室,是非母親所愿,但理所當然的承罵名,承侮辱。
如今他回到京城,也非他所愿為赫家子,卻要理所當然活在赫崢芒之下。
赫崢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似乎他是什麼上不得臺面的人,就跟當初褚萬殊對母親一樣。
包括云映,與他一起生活在那個小山村,如今卻理所當然的握住了赫崢的手。
他回來了。
云映為什麼沒有即刻離開赫崢。
他不明白。
原本赫延要為寧遇風風辦一場洗塵宴,后來寧遇不喜熱鬧,這才改了家宴。
云映與赫崢坐在一起,按著輩分,寧遇坐在云映正對面。
赫延坐在主位上,場面安靜幾分,在場對寧遇的世都多有些了解,赫崢若是沒來倒好,他一來他們反倒不好對寧遇表什麼親近了。
赫延道:“今日也不是什麼旁的事,小遇他初才回京,這場家宴就算是是為他接風洗塵了。”
他有意緩和赫崢與寧遇的關系,笑道:“崢兒,你朝已多年,可以帶帶你弟弟。”
赫崢道:“我與他隸屬不同衙門,恕有心無力。”
赫延角繃直,這分明只是一句話敷衍的事,他繼續道:“崢兒,你……”
赫崢打斷他,繼續道:“聽說父親與翰林院的沈大學士好,父親若是想提點,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赫延臉難看幾分,他從來不是個會因為親屬關系而照顧誰的人,赫崢這話無疑是在諷刺他。
寧遇適時打破僵局道:“不勞父親費心,我也才進翰林,還在索學習。”
蘇清芽趕忙道:“怎麼飯桌上還在談那些公事,家里好不容易聚齊,就別再說那些掃興的了。”
云映一直低著頭,不參與他們的對話。
這頓飯吃的并不愉快,至太云映眼里是這樣的。
赫崢也沒有停留太久,他落了筷子以后便問云映:“要回房間嗎?”
這個時候桌上還算和諧,丫鬟有序撤掉飯菜,蘇清芽命人端了點心過來,說這是親手做的。
“崢兒怎麼不再坐一會。”
“小映你上回還說我這芙蓉千層糕做的好吃,留下來吃一點吧。”
云映已經隨同赫崢站起來,道:“不必了夫人。”
在這留久了也沒什麼意義,今日能過來本就是因為不想寧遇被旁人說閑話,現在目的也達到了,自然不必多留了。
赫崢再次順勢牽住了云映的手,兩人才走到門口,一直在同旁人說話的寧遇忽然道:
“小映,能等一下嗎,我待會有件事想同你說。”
云映與寧遇是舊識,此時又是叔嫂關系,所以云映等等他,兩人在門口敘敘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云映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
赫崢分明到了云映的猶豫,他知道會答應。
但在云映開口之前,赫崢終于正眼看向了寧遇,也是頭一次主與寧遇說話:“寧公子錯人了吧。”
周遭安靜了幾分,云映蹙眉看向了赫崢。
寧遇面不改,于寂靜中詢問道:“大哥何出此言?”
赫崢沒有松開云映的手,在云映的目下緩聲道:“在這個家,你應該嫂子。”
……
云映抿雙,低聲道:“赫崢。”
蘇清芽趁機緩和道:“寧遇與小映是舊識,這稱呼上一時半會改不了很正常,崢兒你莫要介懷。”
赫崢垂眸,眼底郁:“既然如此,一聲聽聽吧。”
這個要求過分嗎。
當然不過分,云映握著赫崢的手,制止的話在里滾了又滾,是沒說出來。
因為寧遇那樣他在赫崢眼里好像確實有點冒犯,無論赫崢喜不喜歡,目前都是赫崢的妻子,寧遇小名,的確不合禮儀。
寧遇對上云映的目,想看的反應。
而云映卻低下頭去。
說喜歡寧遇,其實這份喜歡在寧遇陪走過的那段年中微不足道,寧遇對的關懷多是出自朋友,至在云映眼里,他們從來不是什麼兩相悅的人。
所以暫時的一句嫂子。
……好像還行?
寧遇面龐仍有笑意,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他聲音輕緩道:“我很意外。”
“你會跟我兄長走在一起,好巧,嫂子。”
赫崢拉著云映走出房門。
云映因為寧遇的話而心里不太高興,所以一直都未曾出聲。等到走出院落,離眾人目時,才從赫崢手里回自己的手。
赫崢意料之中。
他的掌心還留著溫的,初秋風涼,漾起兩人的擺,天已經全然暗了下去,石燈微亮著,兩人并肩走在回房的石徑上。
距離寧遇出現已經有一段時間,他漸漸從這場巨大的謊言中緩過神來。雖然至今想起寧遇,仍覺得匪夷所思,但至不會再沉湎那些無用的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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