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禮心頭一跳，理智告訴他不應該信沈確的混賬話去看什麽賀禮，但人在氣頭上的時候，多數都是不理智的。

    是以他招招手，攔下要去捉薩楚日的侍衛。

    薑清慈給了薩楚日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剛擼起袖子準備和沈確幹架的薩楚日作一頓，想到自己的來意，便懷抱著油紙包上前去，他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但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能扭頭去看薑清慈。

    薑清慈屈指按了按眉心，道：“說祝王爺日月長明，春秋不老。”

    話在薩楚日腦子裏過了一遍，張了張，也跟著說：“祝王爺日月長明，春秋不老。”

    斷上麵纏繞著的一圈兒細麻繩，五層油紙包好的老鼠幹赫然出現在顧宴禮的眼中。

    一共十四隻，大的小的都有，僵直著，黑豆一樣的眼睛了無生機地盯著他看。

    氣氛有那麽一瞬間的僵。

    “嘎啦”一聲，顧宴禮沒拿穩，油紙掉在地上，十四隻老鼠幹摔了一地，還有一隻因為風幹得太過，斷了兩截，圓碌碌的老鼠腦袋在地上滾，滾到顧宴禮織金長靴旁邊。

    一時間滿堂嘩然：

    “嘶，我沒看錯吧，那是老鼠幹吧？”

    “那個胡人竟然敢在攝政王的生辰宴送這種骯髒的東西，未免太不將攝政王放在眼裏了吧？”

    “何止是攝政王，聽說在甘州的時候，這人還因為挑釁了陛下被打了一頓，回來後還是不長記。前段時間他在質子館鬧事，跟條瘋狗一樣誰來揍誰，要不是薑丞相去得及時把他領走了，質子館估計都要被他給掀了。”

    “但凡是靠近他的人，多都得被咬下一塊，也不知道薑丞相用的什麽手段，能讓他心甘願地當男寵。”

    薑清慈和柳如煙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同時分別向左和向右挪開半步，一副要和薩楚日劃清界限的樣子。

    沈確則順勢抬腳上前，擋在薑清慈麵前。

    下一刻，顧宴禮製不住怒火的嗬斥聲便原地響起：

    “砍了！”

    “來人，把他給本王拉下去砍了！”

    府裏的帶刀侍衛立刻上前，手還沒到他，就被薩楚日一腳一個給踹開了。

    顧宴禮立時隻覺得自己眉腳跳，再次揮手，侍衛揮刀砍了上去。

    好端端的一個生辰宴，是被薩楚日攪和得不得安寧。

    眾賓客都被嚇破了膽子，四下做鳥狀逃，尖聲此起彼伏。

    姍姍來遲的宋婉見此一幕，更是被嚇得愣在原地，腳下一個趔趄，踩到了臺階，要往後摔去。

    混之中，薑清慈拉住的手腕，將帶到山石後的長廊，輕聲安道：

    “宋小姐，你先在這裏避一下風頭。”

    宋婉掃了眼被拉住的手腕，方才還沒有的麵頰上，染上薄紅。

    薑清慈匆匆收回手：“抱歉，失禮了。”

    “沒有沒有。”宋婉連連搖頭，抿抿，看著的眼睛晶亮亮的，滿是歡喜，“是我應該謝謝薑大人幫我才是。”

    然後眼神往院中還在打鬥的混場麵掃過去一眼，不解地問：“這是？”

    “胡人送來的質子，不小心衝撞了王爺。”薑清慈雙手負在後，心安理得地看著熱鬧。

    薩楚日來一個揍一個，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然後砸向院中擺好食的桌子上。

    “轟隆”一聲，滿地狼藉，薩楚日向左向右抻了抻脖子，奪過刀後就更加肆無忌憚。

    刀劍影之間，飛濺，薩楚日提刀向顧宴禮。

    後者退無可退，轉從倒在地上的侍衛腰間過來刀，迎上薩楚日的攻勢。

    說是攻勢，也不攻勢，薩楚日像一條瘋狗，打鬥起來毫無章法，又有一的蠻力，三兩招之間，便挑走了他手中的刀。

    大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向著薑清慈的方向飛去。

    柳如煙眼皮子一跳，慌忙起向著薑清慈飛衝而去，卻見沈確一把攬住薑清慈的腰避開。

    刀尖過沈確的臉頰，劃出一道痕，“噌”地釘進長廊後的窗。

    傷口約可見顴骨，一雙眼睛卻張急切地盯著薑清慈：

    “還好嗎？”

    “我沒事。”薑清慈搖搖頭，倘若剛才沒有沈確拉這一把，也是要帶著宋婉避開的，但目又注意到他眼下可見白骨的一道痕。，不免有些擔憂，“陛下的傷？”

    “一點兒小傷，薑卿不用擔心。”

    沈確抬手用手背去臉上的跡，瞇了瞇眼，眼中一閃而過森寒的殺氣，轉瞬即逝。

    著擔心的眼神，他有心想再賣一次乖，卻也知道這不是合適的時機，隻好不著痕跡在的手心握了握，才鬆開，同拉開距離。

    柳如煙撲了個空，但見薑清慈安然無恙，懸著的心落定了下來，剛想從袖中拿帕子給。

    宋婉卻也在這時走過來，從袖中拿出一張幹淨的、繡了海棠的帕子，想直接給薑清慈，但又覺得不合適——雖然心悅他，但畢竟現在和攝政王才是有婚約的，而他也有了外室，於於理都該避嫌。

    思來想去，便將帕子給柳如煙：

    “薑大人臉上有，你幫他一。”

    柳如煙著帕子，沈確若有所察覺地扭頭看過來一眼，桃花眼中森寒一片，屬於上位者的迫傾覆而下，他下意識打了個冷戰，著頭皮塞給薑清慈：

    “你自己吧。”

    應該是沈確的飛濺上來的，還有些溫熱，薑清慈沒接帕子，渾不在意地抬手抹去，對柳如煙道：

    “把帕子還給宋小姐吧。”

    宋婉眼中一閃而過失落，卻又覺得釋然，後退一步隻做朋友，也不是不行。

    那邊薩楚日已經被顧宴禮的暗衛團團圍住，比起普通的王府侍衛，暗衛要難纏得許多。

    他袒的，稍不留心就被劍劃破，卻仍舊地對顧宴禮挑釁：

    “我聽說你這人能的，怎麽就隻砍我的腦袋？”

    “有本事就來滅我九族啊！”

    顧宴禮接二連三被他當中辱，早已經怒火中燒，當下怒喝：

    “拿下他！把他拿下大獄，再讓陳飛領一支兵踏破胡人老巢！”

    “皇叔且慢。”沈確在一旁看夠了熱鬧，出聲道，“甘州剛經過一場蝗災，現在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再貿然開戰，隻會讓甘州百姓深陷水火之中。”

    薩楚日不滿地瞪他。

    就是你小子一天到晚壞我好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