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臉上一紅,嗔一眼,“早知道不問你了。”
他卷著書坐到這邊來,得近近的,在耳邊吹著氣說:“你追們睡去,你是壽星,們不會不依。”
玉故意長長地拉著針線,“我不去,去了還說是我急,連熄燈都等不了。再說燈是取長命之意,你難道咒我早點死?”
池鏡看出是故意的,咬牙道:“你等著熄燈看我如何收拾你!”
玉斜瞪他一眼,加裝驚訝,“哎呀,我好怕。”
次日醒來,池鏡已往衙門去了,玉心里咒罵他兩句,吃力地爬起來,正要喊人,誰知金寶恰好將帳子掛起來,賊兮兮地著笑,“你可算是起了。”
玉一看日上三竿,很不好意思,年輕夫妻起得太晚,還能為什麼?想到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臉上更有些臊,心里編好了借口,就說昨夜守燈守得晚。
幸而老太太沒多說什麼,念在昨日生日多吃了兩杯酒。倒是翠華坐在椅上調侃了兩句,“三也有來遲的時候,到底是兩口子要好。老太太早飯都吃過了。”
老太太瞅一眼,端著茶呷了口道:“你們來,是為于家上京的事,一來咱們也該預備些禮送一送;二來想托他們給四丫頭捎帶些東西去,王府里自然什麼都不缺,可娘家多想著點不是壞事。你們去預備預備,裝些四丫頭素日吃喜玩的。”
兩個人答應著出來,分頭去預備兩份禮。玉這里預備送于家的東西,無非是些南京的特產,裝了一車,到于家啟程前日,特地池鏡送到四府那頭。
池鏡才換了裳,連口茶還未吃上,笑著抱怨,“這點小事你打發個小廝去就是了,何必我?”
玉還在床上裝一個錦盒,盒子里是特意送素瓊的幾支南京時興的珠花。裝好了走來擱在炕桌上,睨著池鏡道:“人家明日上京,咱們只打發個下人去送算什麼意思?”
“那你去一趟就好了。”
“我去?”玉一個指頭摁住那錦盒,慢慢轉著,笑道:“人家又不盼著見我,我去也是討沒趣。”
知道是在說素瓊,這兩日想是要走了,素瓊往這府里跑得更勤了些,說是舍不得老太太。闔府上下心知肚明,不過不好說穿。
也有那閑不住的笑說:“從前議親的時候瞧拿喬那樣子,如今誰還等?”
玉偶然聽見幾句,也叱責了幾句,“這種話是好說的,人家是未出閣的小姐,好名聲白白給你們議論壞了。再我聽見一句,看我輕饒得了你們誰。”
可素瓊自己也不留心,每逢來也要尋著話來對說,就為來見一見池鏡。池鏡原想躲開些,又怕顯得做賊心虛,因此回回都是隨意。
今日說到這話,他也滿是無奈,“我又攔不住人家心里所思所想。”
玉笑道:“我又沒說你什麼,你急著撇什麼干系啊?”
他一看逗弄的眼神,一把拽下來咯吱。正鬧著,丫頭進來吃飯,坐到飯桌上玉又鄭重說:“不說玩笑,你下晌沒事就親自跑一趟,人雖住在四府里,咱們好歹是著‘嬸娘’的,不好不重人家。”
池鏡短吁一聲,只好答應下來。
及至四府,先往于家母住的屋子里去請安,問及于老爺,于家太太說是出門吃送行酒去了,請池鏡坐下,“老太太也太客氣了,送這麼些東西來,倒人不好意思。”
“嬸娘只管收下,許多東西到了京城還不一定買得著,橫豎是坐船,也不麻煩。”
素瓊原在隔壁午睡,聽見池鏡的聲音,一個激靈醒過來,因問丫頭:“我像是聽見了鏡哥哥的聲音?”
那丫頭說是,“才剛來一會,在太太屋里說話呢。”
素瓊立時起來梳妝,用心打扮一番,轉到正屋里。又假裝不知道池鏡來,看見他便出些許詫異的微笑,扇子掩在上,稍稍朝他見了個禮,“怎麼鏡哥哥這時候想著過來?”
“老太太打發他來給咱們送東西,怕咱們上京去不便宜,還是老太太想得周到。”于家太太一面斜一眼池鏡,一面對笑臉相迎著,“你不是在午睡?”
“天氣熱,睡不好,又給那蟬聲吵醒了。”素瓊挨著坐下。
到底是給什麼聲音吵醒的于家太太還能不知道?知莫若母,私底下勸多話也不聽,還自覺那腸藏得很。也不好狠說破了,免得姑娘面子上難堪,二十歲還未定下人家,說得好聽是挑剔,可外人不這麼看,那些流言蜚語在也有些傷自尊。
池鏡見坐下,便起告辭。素瓊暗里搡了于家太太兩下,得于家太太無法,只得起道:“素瓊,你送一送你鏡哥哥。”
這廂走出來,素瓊也不說話,和從前一樣,獨的時候便等著池鏡主開口。誰知他開口卻是一句,“多謝瓊妹妹,就送到這里吧。”
素瓊一下笑得僵起來,看著他向打拱,眼淚忽然滾下來。池鏡嚇一跳,簡直怕給人看見說不清,忙四下里瞅一眼,不見路上有人,才放心問:“瓊妹妹這是怎麼了?”
素瓊拭了淚微笑,又搖頭,“今日一別,往后就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日后有緣,自會相見的,瓊妹妹快回去吧,日頭大。”池鏡忙敷衍兩句要告辭,怕惹起什麼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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