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一向不曾給過什麼好臉的大表哥會這樣說,瑜珠聽到他這話,安靜低垂的眼眸了,乖巧應是,很快便轉離開了他的視線。
太瘦了。
周渡著逐漸遠去的背影,想,這個時候的瑜珠還是太瘦了,即便苗條,什麼該有的地方都有,但還是太瘦了,心神憔悴,不是外可以補的。
他輕嘆著氣,無奈的聲音落到一旁彰平同春白的耳朵里。
彰平比春白會來事,瞬間福至心靈道:“大爺是覺著江姑娘可憐?需不需要日后命人多照顧江姑娘些?”
這小子,原來一直都如此知曉他的心意?
周渡打量他的眼神也帶了點久居高位的審視,不過沒多久,便換作了一聲答應。
“等下了朝之后,自有事吩咐你去辦。”他道。
既然重來一世,那他自然不能再瑜珠背著不明不白的罪名同他親,他得好好想想,在陳婳與祖母手之前,該怎麼在全家人面前提出要明正大地迎娶瑜珠,做自己的新婦。
順便,還有陳婳同周池,這兩人從原本一開始便是錯的,再來一次,他斷不會這個錯誤再繼續擴大,造無法挽回的后果。
上朝的日子一切如同尋常,周渡去世時七十九歲,論起致仕來也本沒幾年,對于上朝的所有一切都還悉的很。
只不過唏噓的是,這麼多年,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政敵,朋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蓋上白布,最后到了他自己,不想兜兜轉轉,最后竟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這種煥然一新的局面,他還算適應。
他下了朝后,便迫不及待換了裳去了一趟慈安堂,想再真實地見見瑜珠。不想去了才知道,祖母覺得瑜珠近日來心不好,便陳婳多帶出門逛逛,如今兩人當正在大街上閑逛買胭脂水。
周渡聽罷,雖沒表示什麼,但心下卻告誡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往后還是該與循序漸進的好。
倒是老夫人看出點什麼,問:“你找瑜珠,是有何事?”
“昨日祖母要孫兒將江家和禇家之事盡數告訴表妹,今早上朝,陛下又就此事添了許多話,我想,一介孤,家中事還是要全部知曉的好,便想再來告訴一番,事無巨細。”周渡答的滴水不。
老夫人便也沒最終察覺出什麼,只點點頭,道:“難為你有這份心,這些事,的確都該知道的,那你便下午換個時辰再來,抑或是,我直接同昨日一樣,再自己去你院里好了,也不必浪費你寶貴的時辰。”
周渡不聲:“時辰也沒那麼寶貴,何況,每次來都能順道看看祖母,不虧。”
“你這張,怎麼倒跟照山學過了一樣?”老夫人一邊嫌棄著,一邊倒又很用,朝他點了點。
周渡就等著提這茬,道:“孫兒今日聽說昌平侯府的兩位爺被送到姑蘇去了。”
“送到姑蘇去了?”老夫人不想,他這是還有話等著自己,琢磨了兩下,回過味來,“你是說,昌平侯嫌他們……?”
“話不敢說。”周渡義正言辭道,“但是祖母,我自小同照山一個師傅,照山今次科考,名落孫山,我想,也有我為兄長失職的原因在,故而,我請舅父為他寫了一封信,也是同昌平侯府一樣,去往姑蘇蒼南山,現下來請示祖母的意思,希祖母和父親,也能好好地考慮此事,若是就此三年,能換回一個不錯的前程,不論于我們周家還是于照山,都是再好不過之事。”
“那是自然……”老夫人喃喃。
就是沒想到,周渡真能狠的下這份心。
送去姑蘇蒼南山求學,便是到下次科考前都不許再回來的,那是整整三年,周家還沒有哪個孩子,離家過整整三年。
但周渡卻不將這問題視為問題:“祖母若是沒有意見,我待會兒便去請示父親母親,舅父是國子監祭酒,有他出面寫舉薦信,蒼南山那邊定也愿意收。”
“那是自然……”老夫人又是喃喃。
而溫氏和周開呈得知自家大兒子的打算后,雖被他的想法所震驚,但雙雙冷靜下來一想,這的確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唯一有害的,大抵便是離家太遠。
但那麼遠的地方,昌平侯都兩個兒子打包過去了,周池有什麼去不得的?
山間僻靜之地,他若真能靜下心來好好念念書,考個功名,倒也的確是好事一樁,他若真考不上,便也說明,他無論如何都是上不去的,那等地方送去了都是無用,那更別提山下這種五彩斑斕的之地了。他們將來便也不再在這方面強求他了。
不錯,的確是不錯。
所有人都覺得不錯,唯有周池自己,想要一哭一鬧三上吊。
可他是個男子,好歹還有點男子氣概,鬧了兩回見沒人想要改變心意之后,只能耷拉著耳朵,自己收拾東西踏上了去
往姑蘇求學之路。
這樣,至日后他同陳婳婚前鬧出孩子之事便可以先解決了,周渡想。
接下來,便是要推翻他和溫若涵這樁眾人都認定的婚事,他順順利利地娶到瑜珠。
瑜珠再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是他去往老夫人院里請安的那個午后。
是他許久不曾再見過的青蔥的模樣,白的指尖,瘦弱的形,稍微的一抬眼,一躬,都著謹慎與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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