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距離過年就很快了。
幾乎是眨眼間的,今兒這家殺年豬,明兒那家殺年豬,那豬的慘聲堪稱此起彼伏,就在這豬聲中,年來了。
進了臘月二十三,過了小年,小老太便開始指揮著全家為了過年忙活,蒸饅頭,烀大,蒸年糕,烀豬頭,殺宰鴨,炸麻花,炸麵魚,炸丸子……
中間還瞅著天氣好,出大太的一天,往縣裏去了一趟,王氏和錢氏都沒去,小老太領著薑沅蔓去的,得去置辦些過年的年貨呢!
家裏雖說大部分東西是不缺的,但是糖塊啊,調料啊,紅紙,鞭炮這之類的還是要買一些的。
忙忙活活的,一直忙活到臘月二十九。
小院子裏日日香氣人,饞的滿村的孩崽子吸溜著口水,就得在院子外麵的曬場上玩,怎的也不肯走。
這也是老薑家過得最盛的一個年。
雖說過年這樣的節日,甭管是誰,也甭管家裏的日子如何,都會想著在過年這一天吃點好的。但是你像是日子過得不好的那樣的,許是連餃子都包不起,大過年的能吃一盤炒白菜就很不錯了。
家家戶戶的確是都殺年豬呢,但是都留著自家吃的,多數是自家將骨頭都留下,的留一些,剩下的都賣給屠戶了。
老薑家往常年過年也能置辦一桌子菜,吃頓餃子,但是像是今年這樣,提前十來天就忙活著又是烀又是炸麻花的,沒曾有過。
今年這一下子,可給薑梓和薑焱樂的不行,倆人每日裏完了功課,就鑽進廚房裏吃的滿流油也不肯出來。
幾日的功夫就白白胖胖的,發麵饅頭似的。
薑沅蔓負責擬菜單,擬定今年年夜飯的菜單,和小老太兩人一個說一個記,小老太就楞著手指頭數呢,“豬頭一個,豬蹄子一個,小兒燉蘑菇一個,大鯉魚一個,炸刀魚一個,蝦一個,豆芽炒個,紅燒一個,鮁魚丸子一個,還有你說的你要做的,拌個白菜心,蔥燒海參,蔥炒羊,烤鴨子,烤排骨,屋子裏的蒜苗炒還是炒蛋?”
“蒜苗炒蛋好吃,!”
“那就蒜苗炒蛋,菠菜湯,這是多了?”
薑沅蔓在紙上將菜名兒一一記下,又數了數,“十六個了。”
小老太驚呼了一聲,“十六個?哎呦呦,可了不得,咱家今年能吃上十六個菜了?那地主家也沒咱家的日子好過呢?”
這麽說著,小老太又笑,“咱家地多了,大小也算個地主。”
“這還沒算年糕,丸子,蘿卜丸子,糖水梨,這麽一算,咱正經得二十個菜了!”
“咱家人多呢,二十個菜不算多!”
“對,不多!過年麽,今年咱能吃上二十個菜,明年咱就能吃上三十個!”
明明就沒有薑萬銀啥事的,他非得扯著嗓子撥小老太,惹的小老太橫了他一眼,“你趕明兒去當個土匪頭子,能吃一百個菜!”
“土匪頭子能吃一百個菜?”
薑萬銀毫不以為意,還驚奇,“那行啊,那我落草為寇去吧!”
這下話音剛落,薑萬銀腦瓜子就被薑大喜拿著鞋底子拍了幾下,他抱頭鼠竄,薑沅蔓樂的打跌,一不小心筆劃拉了一下,給自己臉上劃了黑黑的一道兒。
那邊“逃跑”的薑萬銀瞧見了哈哈的直樂,“小花貓似的!”
“小花貓?我瞅你像那大老貓!”薑大喜提著鞋底子追過來,照著薑萬銀 的屁砰砰就是兩下!
“姐,姐!!!萬員外家請了戲班子唱大戲啦!”
薑梓和薑焱一前一後的跑進院子裏,扯著嗓子喊起來,“姐,咱們去看看吧!!!”
“開始唱啦?”薑沅蔓已經了臉,這會兒興衝衝的跑出來,“走走走!二叔,走哇!”
“來了,來了!”
躲到茅廁的薑萬銀跑了出來,“走走走!!!孩兒他娘,吃糖葫蘆不?”
“吃!要扁的!”
糖葫蘆有圓的有扁的,扁糖葫蘆山楂是的,錢氏就更喜歡吃這樣的,薑萬銀應著就跑了,薑沅蔓剛竄出院子,就被薑萬地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從兜裏掏出銅板來,“你娘喜歡吃圓軲轆滾的,給你娘帶兩串回來。”
不是,孕婦最好不要吃山楂啊,倆爹!!!
薑沅蔓也不多說,揣著銅板就跑,一會兒不買山楂回來不就行了!
萬員外家距離山前村有四個村子,不算近也不算遠的距離,家裏雖然有馬車,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用,這種時候就得兒著去才有意思!
真要駕了馬車去,那直接去縣裏不是更好?
萬員外家的宅子那是正兒八經的三進大宅子,從外麵就能瞧見屋頂的飛簷,門口兩隻大石獅子,這會兒已經給掛上了紅綢子。
門口旁邊的大片空地,這會兒戲班子的臺子已經紮好了,伴著叮叮當當的弦樂聲,正巧是趕上了一個著布麻卻段嫋娜的旦角上場,聲音,細膩婉轉,“父母俱亡許多時,知它幾多災危!獨自一依古廟,花朝月夜,多是淚垂……”
“嘿!這不是慶春班麽!”薑萬銀今年一直往縣裏跑,也往大戶人家送過菜蔬啥的,曾見過慶春班唱戲,也知道這個戲班子在京都那邊都很有名頭,是打南邊兒過來的!
“這南戲啊,和咱們這的大戲不一樣,你們瞧,像是現在臺上的這個,旦角兒,這一出兒我在縣裏瞧見過,張秀才應舉往長安,王貧古廟寒,說的是一個書生張協,他去赴考遇盜,得貧相救,後結為夫婦。張協中狀元後,雖然拒絕了宰相王德用的招贅,但貧尋夫至京,嫌“貌陋卑,家貧世薄”,不肯相認,在去赴任的路上劍劈貧。後來貧為王德用收為義,兩人終於團圓。”
被薑萬銀劇了一臉的薑沅蔓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被臺上旦角的一個眼神給住了,捂了捂砰砰跳的小心髒,咱就說這樣的大人兒,誰看了不迷糊!
也難怪總有富貴人家的公子鬧著要娶戲子了!
這一出唱完,下一出一開始便是月白長袍的書生上場,“鄉關漸遠,劍閣崢嶸。不慣行程,愁悶怎消遣!時聽喬碧猿啼,何日得臨帝輦……”
這書生便是主人公張協了,雖然被薑萬銀劇了一臉,薑沅蔓卻依舊不得不承認這書生的扮相,實在人驚豔。
劍眉星目,麵白如玉,形拔,舉止間自有風流。
又理解了!
倒也難怪總有富家小姐總要與戲子私奔呢!
這看了,也迷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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