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愣了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婉若沉聲道：“求大夫人放我出府。”

“你要出府？”大夫人又問了一次。

“是。”

大夫人看著眼前這個神沉靜，目堅定的，面都微微一僵，遲疑了許久，才問出口：“你為何想出府？”

“婉若出商戶，自知份卑微，不敢高攀謝府門楣。”

大夫人聽著這冠冕堂皇的話，不冷笑兩聲：“你若是真不敢高攀，何至于招惹大公子？暗度陳倉！”

“從前被謝家的權勢迷了眼，一心想要飛上枝頭變凰，可現在……”

“你現在又不想了？”大夫人覺得荒謬。

婉若抿了抿：“現在我另有心悅之人。”

大夫人登時臉變的飛快，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是端方守禮了一輩子的人，從未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把水楊花掛上的！

“就是那個舉子？！”

婉若點頭：“是，他真心求娶我，還許諾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我心中，如今只想嫁他，和他相守。”

大夫人心里不知是喜還是怒，只知道腔里一口氣憋的難：“既然如此，你只管走就是，你本就不是謝家人，要走誰還管你！”

婉若卻有些為難：“我雖說想走，卻也不敢得罪大公子，這些話，我不敢和大公子言明。”

“那你就敢跟我說？！”

婉若眼神無辜：“所以我說，求大夫人看在我救了五姑娘的份兒上，允準給我這個恩賞吧。”

大夫人險些咬了舌頭，從前倒是沒發現這丫頭這般狡詐！

“大夫人若肯幫忙，放我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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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的救命之恩一筆勾銷，大公子亦可免去我這個麻煩，大夫人何樂而不為？“

大夫人終于強自鎮定下來，沉著臉看著：“你可想好了，若是走了，便再也不許回來。”

婉若目坦然：“我從此離京，永世不回燕京城。”

大夫人深吸一口氣，這才冷聲道：“好。”

再如何離經叛道的姑娘，只要不謝家的門，與何干？

“多謝大夫人。”

-

婉若回到松鶴園時，謝羨予已經在等了。

“你去找大夫人了？”他面不善。

婉若轉頭看一眼慶安，慶安立馬將腦袋的低低的，裝作看不到的樣子。

在這府里當真是半點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婉若點點頭：“是。”

“你找做什麼？”

婉若抿了抿，走到榻邊坐下，握住他的手：“我去求大夫人，接納我府。”

謝羨予眸微閃，眉頭又蹙起：“我不是說了不必管大夫人的意思，你這是自尋苦頭。”

他知道母親生氣，但也并不會影響納妾之事，他要做的事，沒有辦不的。

“可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也想為你分憂，不想讓你為難，大夫人畢竟是你母親，我希能接納我。”婉若目澄澈的看著他。

他的心倏地

了一下，抬手了的發：“那你和說什麼了？”

婉若抿笑：“我和大夫人解釋了林晗之事的誤會，還和大夫人說，我便是了松鶴園，也絕不會恃寵生，定會安分守己，守住妾室的本分，不越雷池一步，也不會讓你為了我壞規矩。”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不知為何，他聽在耳里很是刺耳。

他喜歡乖順，可他不喜歡在外人面前乖順。

他沉著臉：“往后不必去，別的事自有我來擺平。”

婉若卻搖搖頭，笑盈盈的道：“可大夫人已經答應了，你早說過的嘛，大夫人喜歡安守本分的人，況且我還是五姑娘的救命恩人，大夫人心中對我也有愧，所以就允準我府了，這個月十五是吉日，大夫人說選這個日子納我府。”

他怔忪一下，看著明的笑，有種似夢非夢的覺。

自從他傷之后，就格外懂事，不再拖延納妾之事，每天守在他邊，甚至自己去求大夫人，只為了不讓他為難。

他輕著的臉：“你何必做這些？”

婉若靠進他的懷里，輕聲道：“你舍命救我，我本也該報答你的。”

對他說過許多的假話，這一句卻是真心話。

可能做的太，唯有在最后的日子里，對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卻不是很高興：“只是報答？”

婉若懵懵的抬眸，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他看著眼里的無辜的茫然，提起來的一口氣又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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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何必計較那麼多？左右也是要守在他邊一輩子的，他們來日方長，不管是為了報答還是為了別的，終究還是心甘愿的留在他邊了。

他神和緩了許多，將擁在懷里，好像終于踏實下來。

他這一生擁有的東西好像很多，可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抑在森嚴的規矩之下枯寂又沉悶的生活里，在那個雨天闖進來的婉若了唯一的亮。

一年前渾，狼狽不堪的闖進他的書齋，怯生生的像個驚的小兔：“公子，我迷了路，可否允我在此避一避雨？”

可他前一日還在城門口見過，站在城門外，好似帶著視死如歸的決心，目冷冽，比尋常男子還要堅韌。

他坐在馬車里掃過一眼，大概是覺得稀奇，他想著，這樣一個子，大概要是個俠客。

沒曾想，第二天就出現在他的書齋，楚楚可憐弱無依的求他收容避雨。

這世間哪里會有這樣稀奇的姑娘？用盡手段，故意勾引，他故作不知，順水推舟。

將留在邊，他灰白孤寂的人生好似也有了彩。

-

納妾的吉日已經定下，還有不到半月，時間匆忙，但好在只是納妾，并不是娶妻，準備起來倒是也沒那麼麻煩。

松鶴園上下都忙碌起來，為婉若收拾院落，又是添置件，翠竹忙的腳不沾地。

婉若則盡心的照顧著謝羨予，為他上藥，給他喂湯藥，又還陪他看書解悶，謝羨予也恢復的快，已經可以下床了。

時間一晃，還有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