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大智的話中可以得知,當年他離開永安屯時,趙軍尚在襁褓之中。所以,趙軍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
但當日在嶺南邵家做客時,邵志強媳婦林月瑩提起李大智,張援民接了一句話。
趙軍記得很清楚,當時張援民問的是“那人還活著呢”。
張援民對李大智有如此大的怨念,是因爲他“大”的外號,就是李大智給他起的。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這位叔也是個樂子人。
被李大智打了個岔,周春明乾笑一聲也就過去了,沒在趙軍小時候如何的話題上延,而是對二位新來的場長說道:“今天林業局來借調手續,趙軍得出差一些日子。”
“啊?”閻書剛眼神愈發的古怪,這麼半天他也看明白了,這位小趙組長不是一般人,腳得很。
這時,劉金勇將借調條子呈到閻書剛面前,閻書剛只掃一眼,便對趙軍說:“那就去吧出門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閻書剛這話說的中規中矩,趙軍向其道謝後,並未著急離去。直到閻書剛認識過保衛組所有員,才與周春明等人前往下一個班組。
這時候趙軍就能走了,他與劉金勇打了聲招呼,便往林場外走去。
趙軍出了林場大門,不遠有汽車鳴笛,趙軍快步向汽車走去,後車箱上的狗看到趙軍往這邊來,紛紛在後車箱中吭嘰起來。
可獵狗們再怎麼,趙軍也沒理會它們。此去永興,路途遙遠,趙軍選擇和王強一起副駕駛。
看趙軍過來,王強推開副駕駛車門,問道:“咋這麼晚纔出來呢?”
之前趙軍打電話時,說兩個場長到任,需要打過照面再走。但趙軍約的是三點在林場外頭,可現在都快三點四十了。
“唉呀老舅,可別提了。”趙軍坐在王強旁,關上車門問道:“哎?老舅,你猜我們營林場長是誰?”
“誰呀?”王強問,趙軍道:“說是我李叔的叔伯弟弟,李大智。”
“哎呦我艸!”王強了句口,道:“那養子!”
說著,王強回手在趙軍胳膊上一點,說:“他還擱寶玉家住過長時間呢。”
“是,是。”趙軍點頭,道:“去年我爸跟我李叔,他倆喝酒唸叨起來,我爸還罵他了呢。”
“嗯。”王強抿一笑,道:“他見著你爸就喊二咕咚。”
趙軍:“呵呵……”
汽車沿備戰公路行駛,一路直奔永興大隊。
兩個小時後,汽車駛永興一隊,向著大隊部開去。
在大隊部門前停車,這就已經過六點了。趙軍、王強、解臣三人下車,趙軍在前開門、棉門簾子進了屋裡。
屋裡煙霧繚繞,一幫人著旱菸,其中不人,趙軍都認識。
看到趙軍來了,於學文、陶大寶帶頭,衆人紛紛起相迎。
這規格可是不低了,於學文、陶大寶在這十里八村的地位不次於周春明。
衆人寒暄幾句,於學文出言邀請趙軍一行和陶大寶到他家吃晚飯。
趙軍沒拒絕,但他在去做客之前,得先往招待所把狗幫安頓好。
招待所就在大隊部後,於學文、陶大寶陪著趙軍、王強步行前往,而解臣開車先行一步。
當趙軍四人進到招待所大院時,李文才已經在幫解臣安頓狗了。
去年趙軍帶著狗幫來的時候,黑虎、小熊造小狗的棚子了,然後在東牆邊蓋了一溜棚子裡。
棚子裡裝一些工什麼的,但每個棚子裡都有空餘地方。一共八個棚子,安頓趙家這十二條狗足夠了。
此時看到趙軍來了,李文才十分熱地拉著趙軍,道:“趙小子,這回來了,你可得多住幾天吶。”
“老李叔總唸叨伱。”陶大寶在一旁笑著對趙軍說:“唸叨你給他熊瞎子啥的。”
“那你看!”李文才拍著趙軍的手,對陶大寶說:“趙小子打那黑瞎子,大多數都給我了。焅那油,我吃到現在還沒吃完呢。”
說完這番話,李文才招呼道:“走啊,別擱外頭了,咱進屋啊!”
趙軍三人拎著包袱進屋,屋裡燒得可暖和了,而李文才將衆人引進西屋,拉開燈對趙軍說:“趙小子,這屋被啥都新換的,我找隊上老孃們兒幫洗的,那幾個老孃們兒……”
“咳。”於學文輕咳一聲,打斷了李文才的話,然後轉移話題道:“李叔給這屋燒的熱乎哈。”
“那你看!”李文才笑道:“我老頭子啥也沒有,但孩子來了,我有多大力,我就使大多力唄!”
“李爺,這就夠好了。”趙軍對李文才道:“就都給你老添麻煩了。”
“麻煩什麼?”李文才擺手,道:“你來,住多長時間都不麻煩。”
聽李文才這話,王強不暗自腹誹,還是跟自己大外甥出來有面子,不像頭十來年跟姐夫趙有財出去,到哪兒吃都吃不上溜兒。
再一想,得虧上次沒跟趙有財、王大龍來,要不人都得丟到姥姥家去。
這時,於學文再次邀請衆人到他家吃飯,這書記是個講究人,連老頭子李文才都沒落下。
而等趙軍到他家時,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於學文兩個兒子,一個在城裡當幹部,另一個在部隊當兵,家裡就他們兩口子在。
於學文媳婦方靜雯不太好,這頓飯是請鄰居幫忙做的。
家裡來客方靜雯與幫廚的婦們在西屋吃。而東屋裡,大圓桌上擺著八道菜。
外圈是豬燉條、酸菜炒野豬、醬鹿切片、白菜炒木耳、嗆土豆和炸花生米。
而中間是兩道大菜,飛機燉坦克和火箭燉導彈。
這菜名,何等之霸氣!
飛機燉坦克,就是林蛙燉。而火箭燉導彈,則是飛龍燉沙半。
這可不是燉,都是有章法的。
山珍就得林區婦來做,做的纔好吃。這兩道菜可不是燉,林蛙燉是醬油口,湯收幹,散養的大公質實有彈,林蛙口一抿就爛,出裡面的籽和油,嚼起來有種特殊的香味。
飛龍燉沙半爲垮燉,裡面加榆黃蘑、紅蘑,兩種山禽與兩種蘑菇味道都以鮮爲主,垮燉湯大湯皆鮮。
所以說,東北菜不是上不了檯面,只是一般人吃不著罷了。
好酒好菜吃上,大夥話匣子打開,就提到了發生在青石頂子上的慘案。
“死那是你老李五叔……”陶大寶一開口,就把趙軍嚇了一跳,但陶大寶接著又道:“他小舅子。”
“啊……”趙軍暗鬆了一口氣,隨口問道:“大冬天的,他上那石塘帶幹啥去了?”
“說是那頂上有懸羊麼。”陶大寶夾粒花生米丟進裡,道:“他套懸羊去了,三天沒回來。完了他媳婦找你五叔,你五叔領幾個人上去,最後在那石頭窖口看著他小舅子棉鞋了。”
陶大寶所說的李老五是永興大隊獵人隊隊長,和趙軍是平級。趙軍和這個人打過幾次道,雙方相的很是不錯。
“哎?陶大哥。”王強問陶大寶說:“四外圈都找了,沒有山牲口腳印?”
“沒有,王兄弟。”陶大寶很肯定地道:“轉圈找個遍吶。”
說著,陶大寶看向於學文,道:“是不是,老於?”
“嗯!”於學文努了努,憤恨地說:“這就是冬天,兩邊山幫子雪大,要不我豁(hē)出兩發炮彈。雜艸的,我幹零碎它!”
這是個狠人,趙軍知道他能幹得出來。
而這時,王強詢問道:“熊鬼子蹲那倉子,是不跟地道似的?”
聽王強這麼問,於學文手一拍桌子,道:“還真是。”
說著,於學文抄起酒杯,示意衆人一起喝一口。
撂下酒杯後,於學文說:“前天早晨老五腰上綁繩子,拿大鐵釺子選進了,說裡頭幾了拐彎,跟特麼地道戰似的。”
“我五叔下去多深呢?”趙軍問,陶大寶說:“也就三四米,第一個彎就回來了。”
聽陶大寶如此說,趙軍微微點頭,然後問道“那出氣孔得老多了吧?”
“嗯。”於學文道:“燒煙,那一大面都冒煙,堵也沒法堵。”
“於書記,這個我不一定保能殺下來。”趙軍說:“但我明天過去看看,能辦明白,我肯定辦。”
“能不能辦,你能來,我就謝謝你。”於學文說著,再次舉起酒杯。
吃飽喝足,趙軍、王強、解臣隨著李文才回到招待所。
進屋後,趙軍從包袱裡掏出四條握手煙,將其送給李文才。
這是趙軍讓解臣從家出來的時候,去王富小賣店買的,專門拿來送給李文才。
“趙小子你買這幹啥呀?”李文才道:“我有旱菸,咱旱菸。”
“李爺,這是我爸讓我給你拿的的。”趙軍見李文才不收,便提起了趙有財。
一提到趙有財,李文才長嘆一聲,道:“你爸呀,我一整就能想起來他,那人真不錯!”
說著,李文才手往趙軍前一比劃,道:“你這孩子就隨你爸,仁義!”
“什麼?”聽李文才之言,王強有些懵,趙軍甚是無語。解臣卻是暗笑,笑趙叔趙有財和自己軍哥不愧是父子,都是又咕咚又仁義的主。
書裡過年前,給兩隻東北虎和懸羊都·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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