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斕想了想，說了醫院。

    鄒澤譯“哦”了一聲，轉頭便發車子，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和平時話癆的模樣大相徑庭。

    剛才那場飯局上，鄒澤譯沒說辱刺激裴堇的話，結果也不見他痛快，把自己搞得這麽難，也不知道圖個什麽。

    甘斕思索了半晌，忍不住出聲慨了一句：“真夠擰的。”

    這句話聲音並不高，但鄒澤譯現在敏得很，一下就聽見了。

    “你說誰？”鄒澤譯開口追問，嗓子都啞得不像話了。

    鄒澤譯現在的狀態不好，但甘斕並不怵他，撇撇，“車裏就你和我兩個人，你猜我說誰？”

    鄒澤譯握了方向盤，繃了一條線，沒回複。

    甘斕：“欺負了人也沒見你多開心，所以你圖什麽？”

    鄒澤譯：“你怎麽知道我不開心？”

    甘斕：“……行，你覺得開心就開心。”

    鄒澤譯沒反駁，再次陷了沉默。

    甘斕沒勸他，也沒站出來給意見，對於自己不太了解的事，一向不多發表言論。

    鄒澤譯過分到這個地步，想來當初也沒在裴堇這邊傷。

    反正後悔也是他後悔，不管了。

    車停在醫院門口，甘斕跟鄒澤譯揮手道別之後便下了車。

    鄒澤譯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車子離開，他盯著車窗外麵看了許久，最後煩躁地拽了拽領口，拿出手機，找到某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萬豪酒店，1807，半個小時過來找我。】

    發完消息，鄒澤譯將手機扔到副駕上，再次踩下了油門。

    ——

    鎏金會所包廂，裴堇和裴鄴麵對麵坐著，姐弟兩人的臉都不是很好。

    送走鄒澤譯和甘斕之後，兩人便折回來了。

    裴鄴問之下，裴堇才說出了自己找鄒澤譯幫忙的條件。

    裴鄴聽完之後表很複雜，他想阻止裴堇，想指責為什麽這麽做。

    但轉念一想，又將話吞了下去——如果不找鄒澤譯，他們隻能去求陳景洲。

    結果都是要裴堇做犧牲的。

    隻是——

    “你是不是喜歡鄒澤譯？”裴鄴眉心突突地跳著，目不轉睛地盯著裴堇，不錯過任何一個表。

    裴堇攥拳頭，掐住掌心，深吸一口氣之後否認：“沒有。”

    裴鄴將信將疑：“那你為什麽不同意姐夫複婚，還要答應鄒澤譯給他生孩子？他都有朋友了——”

    “就是因為他有朋友。”裴堇接過裴鄴的話，語調有些生：“他隻要孩子，我生完孩子之後就可以走人，但陳景洲要我和他複婚。”

    這兩個選項裏，肯定是鄒澤譯更適合一些。

    裴鄴從裴堇的後半句話裏聽出了對陳景洲的厭惡，他不解：“你和姐夫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裴堇離婚離得很突然，之前可以說是毫無征兆。

    裴鄴一直以為裴堇和陳景洲很好，兩人婚後雖然不經常回來北城，但每次見麵，陳景洲似乎都很寵裴堇，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裴鄴沒想過他們會出什麽問題。

    裴堇正因為這個問題沉默的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拿起來，看到屏幕上短信的容之後，心髒了。

    而裴鄴也清楚地看見了短信的容，雖然沒有備注，但看這個語氣就知道是誰發來的了。

    “我先走了，你回去跟爸媽匯報吧。”裴堇吸了一口氣，叮囑裴鄴：“這件事不要讓他們知道。”

    裴鄴有些猶豫：“你真的要給他生——”

    “你能替我想到別的辦法麽？”裴堇反問。

    裴鄴：“……”

    “不要在爸媽麵前說。”走之前，裴堇又強調了一句。

    ——

    鎏金會所距離萬豪酒店二十分鍾的車程。

    裴堇打車趕到之後，匆匆進電梯往樓上去。

    鄒澤譯不喜歡遲到，裴堇在電梯便一直看時間，出來之後幾乎是小跑著的。

    停在房間門口時，裴堇的呼吸都不穩當了。

    抬起手準備敲門的時候，麵前的門已經打開了。

    裴堇的手就這麽僵在了半空中，著氣，抬起頭看到了門後一臉不悅的鄒澤譯。

    他垂眸睨一眼，冷冷地開口：“遲到了五分鍾。”

    裴堇：“抱歉，路上有點兒堵車。”

    鄒澤譯不搭理，轉往裏走。

    裴堇著口，亦步亦趨地跟進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這邊剛關上門轉，正往裏走的鄒澤譯得忽然停了腳步，裴堇就這麽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對不……”道歉的話還沒說完，鄒澤譯忽然轉，按著的肩膀將抵在了門板上。

    裴堇後背撞上了門把手，疼得眼淚差點兒出來。

    “你還偉大的啊，為了給裴家填窟窿，賣了子宮都不舍得說。”鄒澤譯看著發紅的眼眶，說出來的話極盡嘲諷。

    作為一個律師，他的皮子功夫一般人比不了。

    而他也向來知道如何殺人誅心。

    裴家重男輕，裴堇在裴家基本上算是邊緣人。

    裴鄴隻比小了一歲。

    當初裴夫人生出裴堇這個兒之後，馬上就去籌備二胎了。

    裴堇沒吃過母，是裴家的下人的喂長大的。

    裴鄴出生之後，裴堇更沒什麽存在了，裴家條件雖然不差，但裴堇和裴鄴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裴鄴被溺著長大，裴堇則是讓著他，小時候沒被他欺負過。

    吃的玩的，都隻能撿裴鄴剩下的。

    偶爾裴堇得到一個新鮮玩意兒，隻要裴鄴喜歡，都得無條件讓給裴鄴。

    同樣地，裴家的家產自然也跟裴堇沒關係。

    裴堇當時在港城讀書的時候，是想切斷和家裏的聯係的。

    但後來還是回去了，跟陳景洲結婚的這幾年，也沒幫襯裴家。

    可惜裴鄴實在是能力有限，混不出來什麽名堂，這次還被人背後擺了一道。

    結果裴堇還是過來給人收拾爛攤子了，甚至不惜答應給他生個孩子。

    鄒澤譯嘲弄的話讓裴堇接近窒息。

    的眼淚就這麽不控製地湧了出來，無聲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裴堇很哭，更不願意在鄒澤譯麵前哭。

    這眼淚隻會讓更加難堪。

    裴堇反應過來，抬起手要淚，被鄒澤譯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麽，中你痛了？”

    “你不是心的麽，你還會哭？”鄒澤譯看著的眼淚，心口揪，又控製不住地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