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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第578章 人中龍鳳

璟寧二年正月二十六,皇子滿月的前一天,馮蘊帶著娘侍從去宮里住了一夜,與裴獗好一番相商。

明日宮里大擺宴席,為賀小皇子滿月。

孩子的名字仍然沒有定下,司天監倒是挑了一些吉祥如意的字呈上來,裴獗看著都不怎麼好。

在他眼里,什麼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兒子。

不過,孩子到百日、周歲或是立住了再正式取個大名,搞一個儀式也是傳統,他們不急。但不好由著旁人“麒麟子”“麒麟子”的,馮蘊覺得有些怪。

“取個名吧。”馮蘊看著襁褓里的嬰兒。

白白的,胖乎乎的,眉清目秀,尤其那雙眼睛黑漆漆的,漂亮又深邃,怎麼看怎麼稀罕。

“嗯。”名也讓裴獗發愁。

他低頭凝視片刻,蹙著眉頭看馮蘊。

“你來。”

馮蘊:“……”

大名要謹慎,名有必要嗎?

裴獗太寶貝這孩子了……

有點沒邊!

瞥一眼男人嚴肅的面容,試探地問:

“那名就瑞寶吧。”

“瑞寶?”仿佛經歷了一番激烈的天人戰,裴獗躊躇許久方才點頭。

“祥瑞之寶。準。”

馮蘊長松一口氣。

在今日前,已經三諫其名了。

裴獗就是不滿意,猶猶豫豫,一點不像他平常雷厲風行的子。

不免好笑。

“那就這麼定下了。什麼名字,不還是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呀,瑞寶?你爹太張了,奇奇怪怪。”

裴獗:“名字是人的一生,要好好想。”

馮蘊看著他笑,“所以你這麼猖獗,搞得人人懼怕,便是父親取名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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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發現,這張越發刁鉆,哪里像是會害怕他的?

“你就不怕我。”

馮蘊橫他一眼,“你盼著我怕你呀?”

裴獗低笑,“你是我祖宗,我哪里敢?”

“別說——”馮蘊哼聲,“一會讓人傳出話去,不知我又要被編排什麼禍國妖姬了。”

“不說不說。”裴獗輕輕握住瑞寶的小手手,舍不得放開。

小皇子剛被娘抱過來,在襁褓里舒舒服服地睡覺,似乎覺得父母有些吵,眉間微微揪起,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慢慢地睜開,小微微咂了下,懶洋洋打個哈欠,用力握住父親的指頭,睡了。

裴獗是彎著腰的。

孩子這一握,他便僵住了。

不敢,完全不敢

馮蘊余掃過去。

高高大大一個男人,殺名在外,面對一個小小的嬰孩,卻彎下脊梁,那潛意識里流出來的緒,竟莫名讓人心疼……

他盼這個孩子太久了……

比馮蘊更甚。

“唉。”

馮蘊將裴獗的手指從孩子的手里“解救”出來,淡淡地道:

“陛下別太張了。現在孩子小還好說,再長大些,你這般會縱著孩子的,慣子如害子,你得記牢了……”

裴獗看一眼,沒作聲。

馮蘊:“干嘛?我說錯了嗎?”

裴獗:“蘊娘說得對,我會學。”

學?

倒也是……

當爹也是要學的。

馮蘊微微彎,在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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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上溫了一下,“我們瑞寶既是瑞祥化,就會平平安安長大的,是不是呀,瑞寶?讓阿父別太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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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一側角勾起。

慢慢的,出手將馮蘊摟懷里。

馮蘊抬頭看去,“孩子在呢。”

裴獗目復雜地看著,“這麼多年了,在你眼里,我還是禽?”

馮蘊:“這麼多年你也沒變啊。”

裴獗雙臂微微一收,低頭在額際一吻,輕輕擁住,微微一笑。

皇帝從來不笑的,但近來宮人們發現,皇帝常會莫名其妙的笑,笑得人寒涔涔的……

尤其娘娘住進來,陛下張,從昨日下朝,就開始親自察看宮里各……

娘娘怕冷,又剛出月子,陛下說,不得半點寒,地龍要燒得旺一些,里里外外要安排人看著、守著,出不得岔子。

小皇子子也貴,這麼點大,是不得風的,平常洗洗涮涮,熱水隨時要備,連尿片子,他都親手,看質地,會不會刮到皇子的小屁屁……

何謂萬千寵,宮人算是見識到了,心里也就更張了,生怕出一點差錯,獻祭了吃飯的家伙。

-

次日,宮里滿月宴,溫行溯來得比較早,帶著濮漪,沒有去麒麟閣,而是先到乾元殿見馮蘊。

夫妻多年,溫行溯待濮漪仍是一如既往的好,他子溫和、緒穩定,年復一年恪己復禮,謙謙君子。

可是,濮漪的面容看上去,明顯憔悴。

馮蘊為他們沏了茶,問起近況。

溫行溯頗為疚地看了濮漪一眼。

“近來軍中事務繁忙,難以有歸家,讓你嫂子累了。”

漪垂下眼,淡淡微笑。

“說這些做甚?你也是為了朝堂上的事。公務為重,我自會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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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子倒是穩重了。

溫行溯笑了笑,沒有多話。

恰好娘抱了小皇子過來,他便掉頭抱孩子,哄著哄著玩耍去了。

舅父疼外甥。

溫行溯是極小瑞寶。

馮蘊微微一笑,這才坐下來,和濮漪說一些私房話。

相識多年,說是嫂子和小姑子,其實也算是朋友。馮蘊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看出濮漪的緒,低低笑問:“怎麼不高興?吵了?”

“沒有。”濮漪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大兄待你不好嗎?”馮蘊看著綿無力的樣子,揚了揚眉,笑道:“你且放心說,我站你這邊。他要是做得不好,我幫你訓他。”

漪微笑嘆息。

“他倘若當真待我不好,那便罷了,我早離了另尋良人。可他待我……是極好的。”

“那是為何?”馮蘊問。

“我也說不出來。”

漪看著馮蘊疑的雙眼,悵然一笑。

“大抵是我不知足吧。”

這句話不是說的,而是的周圍充斥著這種聲音。

不論旁人,就連的母親大長公主都認為,那些胡鬧是

在福中不知福,所以,慢慢的,便不鬧不作了,變了所有人期待中的那種賢妻……

溫行溯哪有待不好呢?

不納妾,不好,俸祿一個銅板不留全給了,有吃的喝的新鮮的好玩的,都會差人捎回來。

可以說,事事以為重。

這兩年,大雍的軍隊略有變

因裴獗以武奪權,榮登大寶,又是大將軍出,登基后便有意識地節制軍權,不讓一人獨大,大雍軍隊也反復整合。

除了原北雍軍建制不變,再整合龍驥,虎賁,以及投降的鄴城軍、投誠的楚州軍各部,改制為南雍軍,西雍軍、東雍軍。

這個事,從頭到尾都是溫行溯在牽頭。

在裴獗的信重下,他也從北雍軍離出來,擢升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了大雍首屈一指的重臣。

就連他從當年的信州帶出來的申屠炯、楊圻等人,也得到了提拔和重用,如今掌四軍之一的南雍軍帥印。

裴獗最看重的,當然還是北雍軍。

北雍軍的前是裴家軍,所以,北雍軍諸將,主要還是裴家舊部。

赫連騫掌帥印,敖七這些年長得很快,得封安平將軍,掛職北雍軍副統帥……

各有各的升遷不提,溫行溯這個都督軍事,因是齊人,在朝里沒引來反對的聲音。

好在,裴獗對大雍朝堂有絕對的掌控力。

有他力排眾議,就算有人質疑,也不敢在明面上反對……

如此,溫行溯自然要證明自己,做出一番績。

四軍之中,最難約束便是南雍軍。

這支隊伍里大多數是鄴城軍舊部,以及投誠的部分山匪、收編的塢堡軍隊、地方軍閥。

各有各的脾氣,最是難管。

這一年來,溫行溯大多時候都住在營里,將余力都用到了南雍軍的改制,忙得人都見不到……

但是,就算他很回家,對濮漪也算極盡關懷,噓寒問暖的信沒有寫,時不時會派人捎些吃食特產……

一個丈夫做到這般地步,濮漪也覺得自己確實不該有任何不滿。

不然,就是不懂事。

可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那種抑的,焦灼的緒,總會時不時地跳出來,令痛苦不堪。

明明那麼他,卻不到。

明明他在笑,又好像走不進他的心里。

哪怕相擁,心卻始終離得很遠。

偏偏這種,天底下只有一個人知道。

說給旁人,都無法會和理解。

“嫂嫂,你瘦了很多……”馮蘊翻找著記憶里的濮漪,笑如花的灑樣子,那種驚覺的改變,令很是心疼。

“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憋在心里。”

“沒有的。”濮漪再次否認,眼眸低垂下來,面容看上去平靜,唯有的睫出些許不安。

在馮蘊銳利的目下,半晌才訕訕地笑一下。

“可能是婚多年無子,我的心,變得不好了。”

馮蘊有所

盡管從來不在意有沒有子嗣,可因為以前多年不育,遭過無數的非議和罵名……

對此,深有會。

被人罵,終歸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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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

瑞寶出生后和出生前,明顯覺到了區別……

來自外人的善意,變多了。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朝堂上那些頑固不化的老臣,如今看到,也一個個變得慈眉善目……

這些都是兒子為帶來的。

事實就在眼前,不能昧著良心勸濮漪不要在意……

“你們有沒有找過大夫?”馮蘊問。

漪抬眸看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看了。醫請了,民間大夫也找了,我阿母都魔怔了,但凡聽誰說起有什麼偏方,就要想方設法地弄來讓我試一試。可惜,沒有用……”

搖搖頭,苦笑。

“尤其這兩年,聚離多。我一個人上哪里去生孩子?”

馮蘊眉頭輕蹙,“那大兄呢?可有什麼問題?”

漪愣了一下。

生孩子,是婦人的事,這是約定俗的規矩,久不生子,也一定是婦人的原因,濮漪從來沒有想過溫行溯會有什麼問題,也本就沒有這個意識。

“他……健的,不會有什麼吧?”

馮蘊笑了笑,“按說我做妹妹的,不該多多舌。可是嫂嫂,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生不出孩子,也并非你一人之過。倘若有機會,想辦法讓大兄也看看大夫……”

漪:“這……不好吧?”

對男人來說,那是辱。

怎麼開得了口?

一開口,就像在推卸責任。

更何況,大夫真的能看出男人的問題嗎?

馮蘊對此也不很確定,更不愿意相信溫行溯會有生育問題。

子,得公允,為子說話。

“沒什麼不好的。你先同他通氣,再找相的大夫,口風一些,避著人,旁人也說不著什麼。”

漪來不及多想,溫行溯就抱著瑞寶回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閉了

溫行溯彎腰將瑞寶放在小床上,抬頭一笑。

“瑞寶樣貌,肖似母親。”

馮蘊聞言,邊也起一抹溫婉的笑意。

“是嗎?他們都說像父親,我還不肯服氣的。”

漪側,仔細端詳一番,笑道:“我看既像爹,也像娘。有其父的英,又承其母的貌,小皇子將來,必是人中龍。”

小皇子當然是人中龍……

溫行溯溫聲低笑,“還是夫人會說話。”

漪抬頭看著他,“還是將軍會夸張。”

夫妻倆有說有笑,一眼看去便知甚好。

馮蘊懸著的心松松落下,舒心的,眉眼彎彎。

這會兒瑞寶醒著,就都來逗他。

“瑞寶舅父,舅母……”

小皇子扯著角,竟是笑了。

剛滿月的孩子,笑起來清澈懵懂,純凈如同初綻的晨曦,仿佛剎那,便驅散了人心里的所有霾。

溫行溯滿眼溫

漪看著他。

看著他看瑞寶的樣子,心里微痛。

要是能為他生一個孩子,哪怕是兒,那該有多好。

他一定會出比此刻更加寵溺和欣喜的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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