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夜各懷心事,卻又相依。
新一天的工作,帶給庸常的生活某種規律。
仿佛任何事,都會被工作所規整,推著如溫舒白一般的上班族,如上了發條的音樂盒小人,一圈圈轉下去。
在設計院里,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工作中的溫舒白都沒時間去想自己的煩心事,不斷畫圖,開會,跟進一個個項目。
只有在短暫的會議與會議之間出的茶歇時間,眾人才能忙里閑,聊起一些最近的網上熱門八卦。
“真是萬萬想不到啊,陳國昌這就被抓了?”
外界不知詳,那晚播報里的一句“陳某”,還不足以判定是陳國昌。
只有在其他各路新聞跟進報道之后,眾人才知道,那因涉嫌強/案被刑事拘留的人,就是陳國昌。
這事也算是給網上的輿論畫了個階段的句號。
能被警方采取措施,必然是真的獲取了最新有力證據。
長期以來,圍繞陳國昌的討論,終于能夠有了個定論。
原先還在為陳國昌說話的人,此時都沉默下來。
其中就包括了陳國昌花錢請來的那批水軍。
“笑死了,這群水軍怎麼在討薪?”
因為陷建材質量不合格導致建筑坍塌的丑聞,隆昌新材價暴跌,市值一貶再貶。
陳國昌一開始給水軍的種種承諾,比如高昂的報酬,如今因為公司現金流出了問題,竟然到了無法兌現的地步。
水軍們自然是認錢不認人的,眼看著陳國昌被抓了,怕錢要不回來,就在微博上痛罵,將陳國昌如何教授話,引導輿論的事,也全都抖了出來。
“這種錢,估計是要不回來了,水軍也算是自作自吧。”又有人慨道。
水軍本來就是灰產業,且當初這群人既然愿意為虎作倀,替陳國昌洗白,昧著良心賺錢,現在自然也沒有什麼值得同之。
眾人看了,不過是覺得狗咬狗,看個熱鬧。
而很快,陸遙唏噓了聲:“怎麼回事?陳彥遲原來也有問題啊?”
溫舒白聽到了,終于低頭去看此時此刻微博最新的高位熱搜。
“南城大學歷史系一助教涉嫌學舞弊。”
“陳彥遲是誰?”
“陳國昌陳彥遲。”
幾個熱搜都是居高不下。
*
比起設計院,南城大學歷史系眾位師生的討論,似乎更加熱烈。
這個結果對黃堅來說,并不意外。他不覺得猝不及防,只覺得早該有這麼一天。
說到底,陳國昌就是陳彥遲最大的后臺。
多年來,陳國昌在南城大學盤錯節,給了陳彥遲多助力。
而隨著陳國昌被抓,校方立即展開后續調查,約談了學校全老師。
與陳國昌一向不對付的一些人,或是為了正義,或是為了利益,又都把多年來陳國昌恩惠的人,為陳國昌兒子開后門的人,包括獲知的其他況,全都告訴了校方。
調查很快就到了歷史系那邊。
那幾個平日與陳國昌往來切的教授,都怕被陳國昌的事連累,雖然不得不承認給陳彥遲開后門的事實,但其余他們自以為沒有證據的,自然是一切都往陳國昌上推。
然而天下無不風的墻。
單是黃堅這些年來的種種留意,歷史系其余師生的耳聞目睹,都能讓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適逢南城大學新調來了一位校長。
明白局勢的人,都知道這是上面有意要肅清時弊,徹底整治一番南城大學的歪風邪氣。
新上任三把火,新校長到任后,頭一件要查的,就是陳彥遲當年保研造假的事。
陳家要倒,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陳彥遲又一向與眾位同事不對付,人緣不好,走到了被調查的地步后,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面對調查,陳彥遲起初還想掙扎。可看出校長那邊完全是不吃后,也就灰了心。
事一旦被揭開一個口子,就再也沒有停下的機會。陳彥遲當年在陳國昌的作下,花錢購買專利,以及用利益收買歷史系教授,在保研上做手腳的事,全都被查了出來。
南城大學校方這次算是雷厲風行,滿打滿算,從出公告說明收到舉報,會認真調查,到再出通報,說明對陳彥遲的分,中間也就不過十幾天的時間。
“這些東西,他不來拿走嗎?”
同事看著陳彥遲桌上的雜,問道。
“他好多天沒來了吧?”另一人道。
自從被校方調查后,除去一次校方約談,陳彥遲再也沒來過學校。
“可能是覺得沒臉。”黃堅道,“他一直都是個特別傲的人。”
眾人都沉默下去。
在從前,陳彥遲確實有傲的資本。
他是陳家的獨生子,雖比不上溫商等家族的顯赫,可比起普通人家,條件已經算是相當優渥。
他有家人鋪路,什麼事都不用他心。
因為前二十幾年過于順,陳彥遲甚至本不懂得真正謙卑。
他的溫文爾雅只表現在臉上,可真正與他日常在一起工作的人,又怎麼會覺不出他骨子里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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