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話他不能直接告訴你,必須得你自己悟出來,再自主行事。”
從之前的好幾樁事可以看出,齊帝是慣會在決策前給自己留余地的。
若最后查實金吾衛并未勾連哪方,太子遇刺只是正常的職責疏,齊帝只需推說是蕭明徹疑心過重、自作主張,拿他開刀就能平息風波。
畢竟天下沒有不風的墻。
要是金吾衛真沒問題,卻又是齊帝親口下令試探,風聲一走就會寒了八萬將士的心,鬧不好要弄巧拙,真將這把護劍推出去了。
李鳴百集地著蕭明徹:“這事若出了半點岔子,想必你父皇不會保你。”
但凡齊帝對蕭明徹有一心顧念,都不會將這事給他。
自從和親聯姻以來,蕭明徹起勢太快了。
不過短短一年,就從不被人正眼相看的落魄郡王為聲水漲船高的親王。
早前他才初現羽翼時,太子和恒王都不太將他放在心上,總覺隨時有余力將他踢出朝局,所以沒怎麼針對他。
如今絕不會再看他進一步坐大。
金吾衛這局若,蕭明徹將齊帝不得不倚重的左膀右臂,從此在朝在野都無人可撼。
若敗,太子和恒王絕不會放棄這個踩死他的機會;執金吾鐘輅和八萬金吾衛不敢沖著齊帝撒火,矛頭當然也會指向他。
那必是墻倒眾人推。
就這兩個極端,沒有第三種可能了。
親生父親又一次將他推上兇險窄路,用他的家命做賭注,只為在確保自萬無一失的前提下,借他之手去悄悄印證心中猜疑。
李鳴想到幾年前的自己,不免生出一種傷其類的酸楚。
進蕭明徹的眼底,卻看不出他此刻是何心。
“則一人之下,敗則碎骨。呵,他這是讓我渡劫?”蕭明徹自嘲輕哂。
他眼中沒有得知真相后的失落與痛苦,也沒有即將踏上叵測前路的忐忑與恐懼。
不驚不詫,無悲無喜,孤獨又平靜。
*****
月上柳梢時,兩人才步出書房,漫無目的地并肩緩行。
回廊中的燈籠都已被點亮,檐下燈紅與穹頂月華相輝映,明晃晃照得許多心事無可遁形。
安靜良久,蕭明徹側目掀睫看向旁的李鳴:“你,要陪我打這一仗嗎?”
李鳴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什麼意思?”
“若你此時說要走,我放。”他抿稍頓,氣息不穩,似極力抑著什麼。
李鳴緩慢地眨眨眼:“當真?”
“假的。”蕭明徹扭頭看向院中,眼尾被燈籠的染上一點緋紅,負氣說反話。
李鳴盯著他的側臉端詳片刻,輕笑出聲:“若我陪你打這一仗,最后你勝了,我能得什麼好?”
他驚訝回眸,角慢慢牽起向上的弧,琉璃瞳底漸次亮起幾粒微弱星。
像個弱無助的小孩,鼓起所有倔強勇氣敞開心扉,試著與人談個看起來不太可能真的條件。
“只要我有,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李鳴左手躲在大氅下,悄悄按住突然狂跳的心:冷靜,別用事,桃金娘可就是這麼死的。
遇事最好還是將“利”字擺在前頭。
聽聽,“想要什麼,就給什麼”,這條件多人,好好想想這個才是正道。
一時也想不好自己到底希從蕭明徹這里得到什麼。
但機不可失,便打算先搞個憑證再說。
“行吧,那我陪你把這事做。不過口說無憑,你敢不敢立字據?”
“敢,”蕭明徹牽住的手,話音里帶著毫不遮掩的得逞深意,“但我得先問一句,字據是立給李鳴殿下,還是,李迎殿下?”
最末這四字像在絞了好幾圈麥芽糖,話尾上揚,隔空燙紅了李鳴的耳朵,震得腔咚咚咚。
雖早知他可能猜到自己的份,但他突如其來就這麼穿窗戶紙,李鳴還是不由自主地懵了。
呆怔在原地,仰頭看看有月無星的雪夜穹頂,再看看蕭明徹眼里那繁星爍爍……
剛才還是“小可憐找盟友”的虛弱無助狀,轉頭就神采奕奕,仿佛漫天星星全落進他眼里了。
搞什麼啊?我一本正經在維護利益同盟,你卻跟我玩男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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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次在行宮跑路的計劃無疾而終后, 李鳴多是有點心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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