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小就怕別人這樣彎彎繞繞地說話,因為他時常猜錯別人的言下之意。
這人一反常態,突兀地對他并不存在的“史”刨問底。聽到他毫無過往,就笑得這麼甜……
會不會是,又要提什麼以相許之類的話?
蕭明徹心慌意地想了半晌,最后惡狠狠地決定:若再提,那就答應。
不就是合帳嗎?又不是不會。誰怕誰。
李鳴樂不可支:“我正是要說買珍珠的事啊!”
蕭明徹從檀陀寺千金買回那盒珍珠,真的很冤大頭。如鯁在,想起就心痛。
雖說淮王府的錢并不是的錢,可還是耿耿于懷。
“既福郡王夫婦恩,那福郡王定愿為郡王妃花大價錢;你也沒有想送珍珠給人家的那種姑娘,所以,那盒珍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個順水人,加價賣給他!”
越想越開懷,甚至快樂地蹬了蹬。
“至于生辰禮嘛,隨便買什麼送,也不用花到千金之數。這樣,你腦袋上那冤大頭的帽子總算可以摘了!”
蕭明徹緩緩閉上眼,深深吐納,將滿心大起大落后的濁氣出腔。
過了許久,他才從咬的牙中出慨,百味雜陳。
“你對姜嬸說見不得我吃半點虧,我信了。”
近來三番兩次撥他,明顯就是很想和他合帳圓房的意思吧?
此刻兩人就并躺在帳中,無疑是天時地利人和。而卻只想幫他將高價買珍珠虧掉的錢賺回來。
恍惚間,蕭明徹有些無奈。
他吃不準這人到底是對他深義重,事事將他的利益放在前;還是沒心沒肺,本就對他本人不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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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就在李鳴忙著清查府中太子眼線的那幾日, 戰開也奉蕭明徹之命在暗查一件事。
戰開連月來淳于黛指點,行事已漸有章法。
他先讓人在雍京城坊市間遍尋魏國來的客商,旁敲側擊問到些零碎的蛛馬跡;又在淮王府翻找近兩三年的宮門抄, 摘出其中與魏國相關的消息;還找門路去了幾趟鴻臚寺的記檔房。
鴻臚寺的重要職責之一, 就是掌管國之外事,因此對別國的細事了解相對較多。
如此與魏國客商們的話相互佐證, 就更容易去偽存真。
在最初, 戰開并不理解蕭明徹為何突然要查“魏國已故儲君”的相關消息。
等到他把查到的一切送進北院書房時,他自己心里也有了個驚人猜測。
當許多小要素零散融于各細節中時,并不會顯出什麼異樣。
但當這些要素被有心人搜集、篩選并整理匯總后, 就多能拼湊出一些被刻意模糊,甚至藏起來的。
“當今魏國皇后共誕育兩位皇。一位是目前尚未年、暫無封號的六公主李遙;另一位便是已故儲君, 大公主李迎。”
這在魏國是眾所周知的, 在齊國也不算新鮮, 倒沒什麼出奇。
戰開稍停陳述, 覷向端坐桌前的蕭明徹。
蕭明徹右手靜置于那疊寫滿消息的紙上,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于是戰開接著說:“據鴻臚寺的說法, 當今魏國帝后政見分歧由來已久。在前儲君李迎十七歲那年, 帝黨、后黨出現一次激烈沖突, 為此甚至展開了朝堂論辯, 但沖突議題不明。那次論辯, 最終是后黨稍占上風……”
約莫十個月后,掌管魏國皇族事務的宗正寺對外昭告“儲君病重, 皇后陛下憂思疾”。
這事表面看來是人之常,但細思卻頗為微妙,魏都城坊間對此曾有過一些流言揣測。
畢竟魏國實行帝后共治, 皇后為“國之次君”,與皇帝同被稱為陛下。
皇后因儲君病重而憂思疾,退居中宮靜養,權柄便被魏帝完全收攏。
隨著魏后出國璽半印、暫時淡出朝堂,帝黨與后黨之間的局面自然逆轉。
次年春,齊國向魏國送去聯姻國書。
也差不多在此時,在東宮養病一年多的前儲君李迎薨逝,年十八。
“因籌備聯姻事宜所需,魏后強忍喪之痛重回朝堂。力排眾議,欽點前儲君的伴讀、裕王李典之李鳴為和親人選,魏帝封其為‘錦萍公主’……”
這個說法,與和親國書上對李鳴的份介紹一致。
可戰開說到這里,不由自主地垂了眼簾,不太敢直視蕭明徹的目。
“據幾名魏國客商所言,在此之前,坊間只知儲君伴讀為徽政院主司,粟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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