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錢昭儀雖已近四旬,可無論放在當世哪國,都是個毫無爭議的人。
像大片大片迎盛放的薔薇,明麗,絢爛奪目。
但李鳴篤定非善茬。至,在蕭明徹被養的那九年里,私下絕對沒干人事。
否則蕭明徹不會是如今這般,更不會驚太皇太后將他接來行宮。
果然,當齊帝拍板定案,斥蕭明徹“督軍敷衍、一問三不知,是其母妃養而失教之過”,錢寶念立刻眼泛淚,上前跪禮告罪,表示愿請皇族家法,這就將蕭明徹領去側院教誨。
*****
被錢昭儀命人擋在側院進門的抄手游廊下,李鳴并不意外。
攏上的火狐裘大氅,著院中如細鹽漫天飄灑的小雪,低聲問:“辛茴,有把握嗎?”
辛茴湊近半步,著嗓應道:“有。宮里來的那隊衛全在主園,這側院眼下只有行宮護衛四人。”
滴翠山行宮的防外松,平常在行宮部各當值的護衛幾乎都是稚新手,對辛茴來說算三腳貓。
這就是李鳴今日特地帶辛茴隨侍的原因。
李鳴頷首,沉靜著院中雪景。
約莫一盞茶功夫后,見蕭明徹并無出來的跡象,冷聲果決:“手。”
自隨嫁來到齊國,辛茴除每日早上陪李鳴對練外,毫無用武之地,早憋壞了。
此刻一得令,活似出籠的虎崽子,連四名行宮護衛都招架不住,更別提被錢昭儀留在廊下的兩名弱宮。
有辛茴開道,李鳴疾奔帶風,一路暢行無阻強闖側院。
當邁過垂花小拱門,立刻被眼前的荒謬場景震驚到怒火高熾。
猜到錢寶念多半要趁火打劫,不會對蕭明徹太手,卻沒料到敢如此猖狂!
對面廊下,錢昭儀裹著溫暖的緋纏枝蓮銀繡披風,手捂暖爐,由兩名宮左右陪侍,姿態端雅穩坐椅上,笑意盈盈著院中雪地。
雪地里有張小桌案,以聞果清香供著個靈位。
蕭明徹筆跪在那靈位前,致俊的側臉線條冷漠然。
整個人像一安靜在積雪中的冰棱。
寒涼堅,卻又孤獨脆弱。
他上那件代表齊國親王份的玄辟邪紋錦袍已除,只著素白中,后背滲出錯布的猩紅痕。
在他一左一右站著兩位后宮掌罰力婦,形魁壯。
兩位力婦各執一捆荊條,正默契配合,流用力向他。
對,那荊條不是一,而是一捆!
辛茴看清后,也驚得腳下微滯。
李鳴遞給一記凌厲眼神,便立刻如離弦之箭掠過去,將那兩名力婦格倒在地。
對面廊下的錢昭儀也在此時回過神。徐徐站起,溫笑面里藏著慍怒:“淮王妃,你未免太過放肆。”
“我看你才放肆!”李鳴的話音里著雷霆,腳下重踩積雪,一步步走向蕭明徹。
冷肅目卻始終沖著錢寶念。
錢寶念眸底微驚,但還能強撐“母妃”架勢。
“本宮領陛下口諭在此教導五皇子,你為五皇子眷,竟敢私自強闖阻撓,是不將我大齊天威放在眼里嗎?!”
語畢,又對那兩名狼狽爬起來的力婦道:“你們是后宮掌罰,該做什麼做什麼。若有人敢與你們為難,天塌下來,自有本宮兜著!”
“你兜不住!”李鳴解開上的火狐裘大氅,用力往地上一摜,砸得細碎積雪紛紛騰空。
當錢寶念看清上穿著什麼,神立時大駭。
靜大這樣,蕭明徹仿佛神魂才從虛空中歸位。他僵了片刻,最終徐緩遲疑地轉頭。
天地一片刺目的白茫茫,他看不清旁的,眼中只有李鳴近在咫尺的纖長影最清晰。
一襲紅袍烈烈似焰,袍上金線彩繡的出云雙頭栩栩如生。
李鳴再次解下這件外袍,將它披在了蕭明徹肩頭。
的量在大多數子中算鶴立群,但與蕭明徹相比,還是小了些。
這外袍并不能完全擋住所有寒冷與暗,但它暖馨香,帶著熾熱溫度。
蕭明徹的眼神先是茫然,而后是驚訝,最后翻涌起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暗流。
但李鳴并沒有留意到他的神,只專注與錢寶念對峙:“再他一下試試?此時誰敢再他,那就是齊魏兩國的邦大禍。你區區一個錢昭儀,兜不住。”
院中無人敢接這話,當然也無人敢。
紅袍上的出云雙頭,是魏國皇族圖騰。李鳴沒唬人,若是再打,錢昭儀真的兜不住。
聽得有雜人語和腳步聲正靠近這院,辛茴發出咳嗽聲提醒。
李鳴斂神,彎腰向蕭明徹出手:“不用擔心,你想要的都會有。信我。”
*****
在明亮眼神的蠱下,蕭明徹帶著七分狐疑、三分試探,緩慢抬起冰冷大掌,隔著的袖,輕輕搭上腕。
然后,靜止片刻,緩緩閉目。
兩個深長呼吸后,他將信將疑地睜眼——
沒有消失。居然是真的?
為了再確認一次,他的手掌慢慢地、慢慢地自腕過,最終握住的指尖。
溫暖,無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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