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背影側過來的時候,齊無的神緩緩凝固。
眼底出現了一遲疑不解——
他‘看到’,在無數道韻的終點,是一名看上去接近於常人中年模樣的道人,一頭灰髮,眼底平靜溫和,但是在這種溫和的最深,那是一種接近於極限的漠然,穿道袍,腰間一柄劍鞘通鎏金,極致華麗的長劍。
那並不是他的老師,至從外貌上看,絕不是。
但是卻又似乎是他的老師。
那種真靈氣機的本質,似乎是一般無二。
這影的視線彷彿越了萬古蒼穹。
不知是,哪怕來自於【一之源】的道韻之記錄,也無法隔絕太上道德天尊的‘自我’,還是說,是因爲齊無此刻上那一道韻的存在,讓他可以一定層次上,窺破時間長河,和清級別的存在對上視線。
時間長河奔騰不息,和命運相合,而在這兩條道路當中,尋常蒼茫蒼生,皆如灰一般,唯獨清這個位格,哪怕是在歲月的流逝之中,也是鮮明而真實,齊無雖然只得了一縷,卻也讓他已有不同。
此刻這分明有老師的氣機,卻又彷彿不是那老者的道人垂眸,溫和道:
“是後世之吾的弟子麼?”
“奇怪,爲何會忽而有此一夢?”
他五指張開,似乎在嘗試弄清楚什麼東西,五指微微握合。
一恐怖的力量震盪開來,讓這來自於一之本源的道韻記錄都晃。
泛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而後,這位中年道人,只在瞬間就明悟了一切,微微挑了挑眉,笑嘆道:
“原來如此,此刻之我,是太一之源記錄的諸多道韻,匯聚而化作的虛假之,如鏡中花,水中月;充其量,只是我之殘影,可是太一之源卻是不知,我之殘影和我,皆是我。”
“所謂一之本源,最近於道,原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中年道人語氣溫和,在這一點上,卻是和那位老者一樣。
只是潛藏於這種溫和之下,那種睥睨蒼生,漠視一切之淡漠傲然卻是和老者的沖淡平和截然不同。
霸道,漠然,冷淡。
最近乎於道。
也不過如此!
袖袍一掃,讓這一神韻力量散開來。
這中年道人語氣溫和,直接詢問道:
“是以,汝窺探吾之背影,是要做什麼?”
齊無坦然回答道:“只是想要看看老師的道路,到底走向何方。”
中年道人平淡道:“道路?我的道不是你的道。”
“但是你若是要問,吾要前行之方向,那麼,大可以告知於你。”
“不過,在此之前,汝要展一番汝之道行了。”
那中年道人如同踏齊無的夢境一般,泛起漣漪無盡,在這夢境之中,則是多出了亭臺樓閣,萬般妙景,極極奢華,非常人所能想象,中年道人穿暗金道袍,面容五皆極和,卻帶著一淡漠之神韻,盤膝而坐,道:
“來吧,伱我論道。”
“雖說未來之事尚不足定,然而諸道韻之變化,卻也足堪賞玩。”
“吾名,開皇末劫。”
“讓我看看,未來之界,是否當真瞭然無劫。”
“以及,讓吾看看你的手段和道行。”
這將鎏金長劍橫放膝蓋之上的男子微微笑了下,雙目之中卻是說不出的平淡漠然:“未來之吾收你爲徒是未來之我的事。”
“此刻之吾,卻還尚未同意。”
“你是否,足夠爲吾的弟子,而如今,就且由我來試試吧……”
“請了,小友。”
……………………
辭別大羅天外,和玉虛元始天尊告別之後的太上道祖獨自行走於道之極限,不斷地往前踏足,每每便有超凡俗之領悟,素來沖淡平和,但是今日卻是有不同之。
老者思緒斷絕了下,須,垂眸看著水面之上的漣漪,看著道韻之上泛起來的痕跡,忽而詫異,搖頭笑道:“前番倒是笑話了上清,而今我自己也是逃不了,是留在本源上的影子麼?”
“罷了,罷了,卻也算得上是無一番機緣。”
老者對於這些並不在意,只任由其變化和發展。
對於曾經自己的狀態,既然是當真存在過的,那麼就自然不必遮掩,不必藏,只是帶著些繞與趣味的語氣,眼底溫和,低語笑道:“彼時之我,倒也是頗爲自傲,且看無,你能夠有什麼領悟和收穫了……”
“他日見面,再好好地和吾說一說罷。”
老者一步一步,繼續往前行去。
而在人世之間,伏羲卻發現那個道人雙目一閉,直接昏了過去,先是一驚,以爲是自己所作所爲,終究託大,這小子被反噬重傷了,擡手在其靈臺拂過,知到他的氣息穩定,這才鬆了口氣。
沒噶,沒噶。
這口氣還在呢。
當即對旁邊媧皇安道:
“靈臺清明,倒是有些像是悟道。”
“無論神魂氣機還是自的真靈都很穩定,無妨的。”
“放心,我這就帶他去療傷,阿媧你不用太擔心他,啊哈哈。”
伏羲在媧皇生氣之前,單手出,一把撈起旁邊那道人。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溜了去,眨眼之間,就已經遁去極遠,擡手按在肩膀上,好一頓傳輸元氣,可是這道人卻也醒不過來,想要突破神魂,卻又知到神魂之中,一淡而縹緲之氣鎮住,自己進不去,若是強行進的話,怕是有諸後患。
一時之間看著那沉睡的道人,伏羲反倒是有種沒出下口的覺,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把他搖醒。
直接要看三清最後的倒影?
那不就是那傢伙超之前的狀態?
小子啊小子,你的胃口是真的大啊!
很好,不愧是太上的弟子。
你小子,是真的兩個都想要是吧?
好好好!
……………………
齊無於靈臺之中,和這位中年道人談論數日夜,自修行吐納,到歷練經歷,自此及彼,皆論道而來去,繼承學得了太上之道,並且走出了自己方向的齊無,和眼前這位自稱爲【開皇末劫】的老師有諸多事有不同意見。
論道結束之時,開皇末劫天尊垂眸,手掌扶劍,淡淡道:
“原來如此,未來之我是如此模樣。”
“非但不再去追尋劫煞之炁,還創造了新的道門口訣,傳道法於蒼生?”
“有些趣味,這不像是我會做的事。” “不過想象,也實屬正常,若是行道許久,不曾有所變化,那也是可惜了,只是我卻好奇,到底此刻之我,在之後又經歷了什麼事,才讓我有如此之變化。”開皇末劫天尊微笑了下,道:
“不過,你們存在於此,已似乎證明了我目前所行之道,是失敗了的。”
開皇末劫,以此爲末劫之所化,最終將會斬去萬蒼生,重演渾沌。
如此行道,似乎失敗,或者說,至未曾走到最後。
齊無遲疑了下,還是詢問道:
“既已知道失敗了,您還要繼續下去嗎?”
開皇末劫坦然笑道:“自然,因爲吾之爲吾。”
“這個時間段的我,無論是經歷,還是道心,亦或者對於萬的領悟,都會讓我做出這個決定,這個決定未必是對,未必是錯,或許後來也會覺得此時偏激,時常懊悔,甚至於會思考若是做出其他選擇,會否不同。”
“但是重新回到過去。”
“在那個時間,那個環境,彼時之我,仍舊還是會做出這個抉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
“甚至於,每個階段都是如此,而此生求道,這一條道路到底是對是錯,是好是壞,也只有到了結局的時候,才能夠去判明,你如此,我亦如此,蒼生同樣如此。”
開皇末劫天尊的聲音頓了頓,旋即笑起來,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樣前去太一本源之地,得到了諸多道韻,可是見我之背影,卻也只和我閒談數日,所談論之事,於你無益,倒是也可惜。”
“對你來說,是不是太虧了些?”
他眸子平淡漠然,掃過眼前的道人,眼底似乎窺見了極鋒芒凌厲之炁,微笑道:“好,既你是我弟子,如此談論一日,卻也算是合格,如此……那我……不,此刻應該說是爲師了。”
“爲師便給你一番機緣罷了。”
他提起了橫放於前的那一柄劍,悠然道:“我觀你修爲尚且還不曾抵達圓滿之境界,基不夠渾厚,那一縷【】之炁,也只是若有若無,似乎外,不能長久停駐於此。”
“你所求之道,此刻告知於你,並無裨益。”
“如此,等到你之境界徹底穩固,且去九天之上。”
“我應該會留下一行宮,亦或者煉丹之,我想一想,便喚作是【兜率宮】,汝登天之後,前去各,尋此兜率宮,我會將此行道方向,是所謂【自極而超】的方向,盡數留在那裡,以作爲汝和吾論道之機緣。”
“至於這番闊別萬古的禮,你何時能拿到,倒是看你自己了。”
“另外,若是我最終有了新的領悟,尋找到了更爲遙遠的道途。”
“可以送給你一柄劍。”
開皇末劫天尊微笑著提了一下手中之劍。
那柄劍劍修長,劍鞘鎏金,極華貴,卻又有一和此華貴不甚契合的銳氣,那雙自始至終,無邊淡漠的眸子注視著眼前的未來弟子,微笑道:“畢竟,以吾觀之,你現在,應該還差一柄劍,不是嗎?”
齊無怔住。
此開皇末劫卻已拂袖起,從容不迫,轉離開。
極瀟灑從容,灑自在,和老者的溫醇和,截然不同。
“今宵良晤,已是許久,再多談論無益,吾便離去了。”
“往後……”
他聲音頓了頓,微笑道:
“不,於我是後,於汝是前,此岸彼岸,終於匯之時,你我再見罷。”
而在其離開齊無的夢境一瞬間,單手持劍,連劍鞘朝著後面橫斬過去,哪怕是【一之本源】所記錄之下的諸多信息道韻,竟也在這一瞬間被擊碎了,玉冠束髮,姿容清朗非凡的中年道人側,眸子幽深漠然。
這等經歷,有過一次,業已經足夠。
足堪以此心懷!
卻又不必給自己留下探尋未來之後路。
如此決斷,行道之心甚堅,且在斬碎這太一本源的記錄之時,也順勢將自對於此事的記錄和記憶都扔掉了。
太上是最爲純粹的行道者,於他而言,知道未來自己之道自是快。
但是堅定自己的道途,而不到影響,卻也是更爲重要的事。
……………………
太古最初之年。
於此青石之上,有道人抱劍而眠,鳥鳴清幽,萬自然,忽而睜開眼睛,暗金長劍連鞘揮擊,將另外一柄青長劍的劍破碎掉了,旋即合劍落下,一瞬間毫不遜於於劫氣之劍的劍意猛烈散開,將此劫劍劍陣斬碎。
穿暗金道袍,氣質華貴的道人擡眸。
眼底還有些恍惚。
恍恍惚如一大夢將醒!
面清冷的玉宸道君淡淡道:
“開皇末劫,汝在睡?”
“何等懈怠!”
開皇末劫天尊淡淡道:“大約是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什麼?”
“夢到什麼,我已忘卻,似乎是一個弟子?”
開皇末劫天尊此刻卻已開始有些蛻變,已經不再執著於諸事,只是淡淡道:“諸多詳細之事,皆已忘卻,只是忽而覺得,我在未來,或許會有一個相當不錯的弟子。”
“而似乎,我於夢中答應他,要給他留下些東西,有朝一日,若可道,便當做禮。”
“弟子?”
“吾之劍要凌駕於你。”
面目清冷的年道君傲然道:“吾之弟子,也必然凌駕於汝之上!”
“彼時,當繼承吾之劍訣,詩號。”
“仍舊行走於蒼生萬之間,將此道唯吾之獨尊,遍佈蒼生。”
一側青年雙臂環抱,漠然道:
“十二個。”
“什麼?”
“吾說,吾當有十二個弟子,每一個,皆當超世之俊傑。”
開皇末劫天尊淡淡道:“好啊。”
“彼時,再讓你我之弟子。”
“再行比過,以分上下,彼時,當邀天下之蒼生諸神。”
“共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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